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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神醫皺成一團的臉鬆開了些,勉為其難道:“夫人還是安心將養上一個月,待胎坐穩了再說旁的。”
衛琇送走了大夫,坐在鍾薈床邊,執著她的手道:“我這就給天子上奏書,本來臘月裡也要回京述職,提前幾日想來也無妨,這一個月你就安心養著,我把青州的事務交接完畢,等你能上路了,我便陪你一起回京。”
“阿晏”鍾薈哽咽道。
“我知道,”衛琇親了親她的額頭,“若是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看一眼的。何況本來也要回去了,裴家的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回京
得了蘇神醫的準話, 鍾薈只得捺著性子乖乖喝藥臥床安胎。
衛琇寫了奏書送到京城,還未收到迴音, 倒是處決陳氏的詔令先到了青州。
衛琇身為使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得殺有官位之人,然而像陳氏這樣身涉謀逆大案,他還是不好獨斷專行的。
房氏坐在幽暗逼仄的牢獄中, 她蓬頭垢面,戴著枷鎖腳鐐, 日復一日地等待著遠在洛京的天子發落。
有腳步聲慢慢走進, 聽起來是個強健有力的男子。
房氏不由自主地攏了攏散亂的鬢髮,朝牢房外張望了一眼, 先看到一團油燈的光暈, 暖暖的,像一輪快要落山的太陽。
來人走近了,現出一張堪稱俊朗的臉龐。
“祁大人, 您來送妾上路啦?”房氏不由自主地嫵媚一笑,旋即想起自己眼下是怎樣一副尊容, 坐直身子, 收起笑意。
祁源對房氏這樣妖嬈多姿又有心機手腕的女子,向來是萬分提防的,當即皺了皺眉:“夫人病重, 祁某奉命前來給夫人送藥。”
說著命獄卒開啟牢門,踱了進去。
陳氏輕輕一笑:“衛使君還是不肯來呀?妾還盼著他什麼時候親自來同我道個別呢。”
她說完頓了頓,瞟了祁源一眼, 輕聲嘆息道:“不過有祁大人前來相送,妾也該知足了。”
祁源雖然打心底裡厭惡和畏懼房氏這樣的女子,可見她這麼垂首輕嘆,莫名生出些許憐惜,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夫人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麼?”
房氏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他,曖昧道:“自然是有的。”
祁源叫她看得很不舒服,雙耳開始發燙。
房氏撲哧一笑:“你瞧,我就說非戰之罪,衛稚舒就是塊鐵石心腸的木頭。”
祁源沒琢磨清楚她這話什麼意思,只見房氏換了副鄭重的神色,施了一禮,誠誠懇懇地道:“祁大人,多謝了。”
***
陳氏一族上百口人,男丁二十七人坐棄市,婦孺沒籍為奴,太守陳瓊之妻房氏在獄中染時疫而亡。
雖然天子手下留情,並未夷其三族,但房氏、劉氏、張氏等與之世代聯姻沾親帶故的大族或多或少都受了牽連,免官的免官,左遷的左遷,像高氏這樣處處唯陳氏馬首是瞻的家族更是傷筋動骨,恐怕就此一蹶不振了。
陳家二十多口人檻車押赴東市梟首那日,差不多整個臨淄城的百姓都出動了,街市上比上元節還熱鬧。
年幼的孩童坐在父母肩頭,吮著手指歪著腦袋,拿烏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刑場中痛哭哀嚎的陳家人,彷彿那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百戲。
劊子手的大刀斬下去,頭顱滾落在地,脖子的斷口中噴濺出水花一樣的血來,人潮中爆發出一浪浪的歡呼,從此青州地界上再無百年陳氏。
十數日之後,天子召衛琇回京的諭旨也到了。
衛琇留刺史別駕祁源在青州暫行權職,自己攜夫人和數百名部曲前往洛京述職。
他們去年來時走了一段水路,不巧遇上風浪,把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