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酉在公寓裡洗漱完,把充滿火鍋味兒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裡。
阿樂看著客廳茶几上放著的幾顆糖果,用鼻子嗅了嗅,張嘴似乎想叼走一顆,被從浴室出來的世酉捏住了嘴:「這是我的,你不能吃。」
阿樂哼哼兩聲,去蹭他的手心。
世酉坐在榻榻米上拍了拍它的後頸,視線落在落地窗外的繁華燈火上,目光幽深。
雖然看著兇悍痞氣,但尚勒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想。
世酉高一在玉城的一所貴族學校就讀,很多富二代都會被家裡放在這裡積攢人脈,大部分人後續都會出國鍍金。
高二那年,世澤陽被世永元接回了家裡,送到了顧杉月面前。崩潰和沒有硝煙的戰爭一發不可收拾,仿若地震山洪般壓倒了勉強維持著和睦的表象,顧杉月的瘋病更加嚴重了。
世澤陽進了世酉的那所學校,世酉沒把人放在眼裡,但對方明裡暗裡惹出事端。
看到教學樓下,鮮血淋漓的屍體那天,世酉頭一次犯了病,世澤陽直接在教室被打斷了三根肋骨,將近好幾個月才養好傷。
世酉現在還記得當時那些人看向他時驚恐的眼神,老師們站在教室門口甚至不敢上前,似乎他是什麼閻羅鬼剎。
等到回過神,他已經是玉城一中的學生了。
世永元離開學校前,坐在車內,眉眼陰沉地審視他,似乎頭一次認識了自己的兒子:「你不該像你母親。」
「她沒有教好你,我會把她送到她該去的地方。」
顧杉月進醫院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他看著車子繞過噴泉,逐漸遠離視線,看了很久。
司機很快送世酉去了學校。
那時世酉和尚勒還是同桌,尚勒剛來教室,就看見世酉趴在桌上。他本來沒在意,直到坐下時,才發現桌面在不易察覺的顫抖。
尚勒側頭看他,看到人發白的面色,以為是低血糖,頓了頓,滿臉不爽地遞過來幾顆糖,關心的語氣都是硬邦邦的:「虛弱成這個樣子?拿去。」
世酉睜開眼,看著他手心的彩色糖紙,聲音很低:「……要你管?」
尚勒可算理解他爸媽對待他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了,為別人好卻被冷言相待的感覺的確很糟糕。
世酉的臉色實在不好,尚勒終究是沒跟人計較:「你是不是傻逼?幹嘛作賤自己的身體?」
他一口氣拆了四五個糖,想塞進世酉嘴裡。世大少何曾被這樣對待過,眼裡冒火,出手阻攔:「你——」
少年熱燙的、骨節分明的手碰到他冰涼的唇上,指節很硬,世酉聞到他身上陽光曬過草木般暖呼呼的味道,和皂角的清新。
尚勒看著他圓鼓鼓仿若倉鼠的臉頰,非常滿意,惡劣道:「你不吃,我偏要給你,撐死你。」
「……」
世酉只記得那天吃了很多糖,各種口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古怪,差點被齁死,晚上回到家時,才發現口袋裡還被塞了一把。
那些糖他吃了很久,偶爾想起來了吃一顆,直到高中畢業才吃完。
半個青春,都是口中酸甜的水果糖味。
彷彿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世酉再想起來,只覺得蒙上了一層濾鏡,有些是灰暗的,而有些卻一如那個人一般多彩。
世酉躺在大床上,心緒煩亂,不知道是因為晚上驟然浮起的回憶,還是其他什麼,這個夜晚的夢不一樣起來。
似乎又回到了高中,他趴在課桌上,校服蓋住了眼睛。有人坐在他旁邊,伸手來摸他的臉:「你怎麼了?」
那隻手很大,骨節分明,世酉抬起頭,看到那隻手的手心有一把糖果:「吃嗎?」
風從窗外和後門穿堂而過,光線朦朧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