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鄭溫嶠垂下了頭。
店裡的燈光打在少女的前額上,看不見眼底閃爍的情緒。
白念聽到鄭溫嶠提起陳謹燃,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下來。
上一次聽她提起還是食堂的那次。
好像這兩次的提起,讓鄭溫嶠都是以如此悵然若失的情緒拉開帷幕。
再後來,高三的壓力越來越大,每天無數的試卷淹沒了所有多餘的情緒。
就沒聽她談起。
只是個別的時候,鄭溫嶠會表達難過的情緒,心裡像洪流一般砸來的悲傷,難過,委屈,壓力……
最難過的時候,都是她們彼此撐過來的。
白念夾起一片牛肉,問道:「然後你們,說話了嗎?」
鄭溫嶠想到那句「別哭」,聲音帶著壓抑的啞。
她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氣泡在嘴裡炸開,與辛辣融為一體,刺激著口腔內壁。
被鍋裡翻騰的熱氣燻紅了眼睛,鄭溫嶠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感覺自己像個傻瓜,與他對視的時候眼淚掉下來,一句『別哭』讓我心裡泛起了酸澀的浪。」
「我原本想的雲淡風輕,靦腆寒暄。好像都沒有實現。」
鄭溫嶠喃喃道,好像面對陳謹燃,哪怕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遍那段暗戀已經結束,還是不能做回淡定的自己。
「我倒覺得,現在的重逢,既然是你的始料未及,不如就按照心走,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直到你認為的『淡定』被打碎。」
「或許那個時候,才是你該思考到底要怎樣面對他這件事。」
白念想了片刻,給出自己的意見。
在沒想好究竟要怎麼面對時,與其原地彷徨著糾結走哪條路才正確時,不如放下這些沉重的包袱。
有時候,順其自然就是對眼前問題迎刃而解的最好方式。
鄭溫嶠低頭咬著牛肉,垂著眸思考著話裡的意思。
「叮咚。」白唸的手機傳來資訊的聲音。
「表哥說他就在附近應酬,可以送我們回學校。」白念吸了吸鼻子,雙手託著手機給白景崢回訊息。
鄭溫嶠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白唸的表哥是白景崢。
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和白景崢打過幾次交道。
好像高中畢業就很少看到白景崢。
聽白念說,白景崢從七中畢業之後,去了一所很不錯的大學讀商業管理。
隨著知識和年齡的增長,白家漸漸給白景崢安排一些公司的管理業務,開始著手處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
兼顧學業和事業,讓他經常工作很晚,她也總聽見白念說起這個事情。
鄭溫嶠這邊還沒從思緒裡反應過來,那邊的白念已經答應了白景崢。
「今晚有免費司機送我們回校。」
白念俏皮地眨了眨眼,伸出食指,豎在唇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鄭溫嶠無奈地給她夾了白念最愛吃的百葉:「你這回復的真夠兵貴神速。」
白念反應過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熱辣的氣氛充斥著整個火鍋店,周圍桌碰杯閒聊的聲音成為了這個城市為數不多的煙火氣。
吃完火鍋後,鄭溫嶠拿著大衣和白念走到店門口。
推開門,一陣冷氣湧到還在發燙的身體上。
冷意讓她被酒精短暫麻痺的腦袋有了一瞬清醒。
鄭溫嶠立刻裹上外衣,這才發覺,三月的日子。
這座城市,罕見的下了雪。
一點瑩白的雪落在眼睫上,耳廓上。
風裡似乎也裹挾著細碎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