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後來季廷深把胳膊伸過來,她就躺上去,他手臂一圈便將她護在懷裡。他雖然摟著她,卻規規矩矩,只將頭傾過去貼著她的。
凌晨三點,大旺醒過來起身下地穿衣,季廷深俯首親了親麥穗的額頭,輕輕地將她放下給她蓋好被子,輕快地下地。
二旺也坐起來。
大旺給他打個手勢,讓他只管繼續睡,他和季廷深兩人無聲無息地離去。
二旺下地掀開窗簾,看著一輛吉普車開過來,大哥和姐夫開車門的時候回頭望過來,屋裡光線昏暗,他們看不見他,他卻看到他們的眼神是前未有的溫柔和堅定,略一停頓他們便鑽進車裡迅速離去。
雖然他們什麼都不說,可二旺能猜到,他們未必是去黑龍江演習,而是南下。畢竟,現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各大報紙說的都是越南問題。
他眼眶有些酸脹,用力搓了搓,才回到床上。
那邊三旺在打呼嚕,他姿勢不對,頭紮在小旺的肚子下面,小旺被他拱得幾乎橫過來,一腳搭在枕頭上。
二旺怕他踹著麥穗,就把小旺換個姿勢,又把三旺也正了正。
他盯著麥穗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嫁給軍人對她到底好不好。
小時候爹當兵在外,一開始他們是沒感覺的,他幾乎不記得爹的樣子,只記得非常高、很嚴肅、不喜歡說話。後來他聽大人議論,爹曾經被下兩次瀕死通知書,支書爺爺還說“當兵,就是獻給國家的人,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在了,能活著回來的,都是老天給命。”
所以在小時候那幾年,他是當爹已經犧牲了的。
那時候娘從來不擔心爹是不是有危險會不會死,總是擔心他在外面是不是被什麼狐狸精纏上會不會要離婚不要他們什麼的。
幸虧爹活著回來,娘也變了個人。
一切都好起來了。
可是隻要戰爭存在,爭端不止,就總有人要當兵,總有人的兒子、丈夫、兄弟要去扛槍去犧牲。
當他看著大哥和姐夫離開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恐懼,他們是不是再也不回來。
他翻閱過很多戰爭紀實資料,事後看,那些死亡人數只是冰冷的數字,可如果扎入曾經的戰場,那定然屍橫遍野,曾經都是和自己一樣活生生的生命。
為了祖國需要,他們奔赴前線,英魂留在戰場再也沒有回來。
他想,有什麼是可以阻止戰爭的呢?
沒有。
因為敵人在,敵人強大,我們就不得不強大,所以哪怕武器會帶來毀滅也要研究兩彈一星,哪怕再窮也要去溝通國際關係,勒緊褲腰帶支援非洲獲取選票。
因為沒有人是孤立的,沒有國是孤立的。
哪怕前方是血海骨山,也要趟過去,踩著先烈們的鮮血前進,自己也會成為這途中的一末星辰。
為了更堅強、美好、自由的明天,他們不悔、不畏。
我們不能忘。
那麼我能做什麼呢?
學好機械工程,去建設四個現代化?
有很多人可以做這個,我可不可以做的更好,做的更多?
中國有萬萬的同胞們在搞建設、搞經濟,可現在缺少更好的國際溝通,缺少更強有力的國際地位。
中國,需要面向世界,需要走出亞洲,需要更強大的國際影響力。
我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二旺只覺得胸膛裡有一股熱血在湧動,雖然不能扛槍和大哥一起上戰場,可他也有可以發揮的地方。
他要為中國的更高地位而奮鬥。
我要做一名外交官。
他心頭浮起這樣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幾乎無法遏制自己,手都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