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住的這地方沒有名字,勉強叫個李家村,因為李姓人家比較多。人戶坐落的很是散亂,家家戶戶門前都有一小片的竹園,遮住房子只能零星看見某個角落。
陳嬌沒事的時候喜歡端個小板凳坐在院壩邊上,這一處的景色其實挺好的,她剛來的時候正是盛夏,對面半山腰上氾濫成災的梨花、桃花、不知名的紅花樹盤踞整個山頭,遠遠望去如煙如霞,跟仙境似的。
村裡人大多種地為生,出去打拼的說來很是稀奇,彷彿傳說。聽說距離這裡十里地有個花崗岩礦,要下地底下幾百米深的地洞去開採礦石,很是危險,不過酬勞豐厚,很是誘人。方圓沒多少人幹這個,一來那礦不安生,一年總要見點血光,二來,人家明確說了不要當地人,大概出事了怕麻煩多。
陳嬌開始打過那裡的主意,外來人口多,總有人能幫到她。可是李存根對她太警惕了,什麼也問不出來,其他人瞭解得更少。花兒上學過那裡,問起來經過時碰到地洞裡放炮,驚天動地地,小孩子都害怕那動靜,遠遠看著沒有過去過。
院壩是露天的,沒有圍牆,前頭幾塊地,對面隔河而望一條滿是木車轍的泥巴路,打著高聲吆喝的走卒走得很快,從這頭到那頭。陳嬌就盯著高瘦的人影,在蟬鳴中坐一上午。
有時候也有好玩的人過路,比方說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老頭子,說是最近有名的一個算命的。阿媽很是熱情把人領進屋,喊花兒倒水。她自己不算,專程把花兒和李存根的八字說給老爺子聽,叫算算。
陳嬌就頗為好奇的盯著,她沒見過給人算命,以前在家的時候也跟同學們去逛廟會。不過當代的寺院道觀湧入了現在的風俗,多少有點今不今、古不古,沒有神秘的氣氛。
那人翻開一本泛黃的陰陽日曆,用鉛筆在黃紙上寫寫畫畫,嘴裡唸唸有詞。然後說該往那個方向找去,最適當幾月份的,什麼屬相最搭配。阿媽一臉敬畏,“可不,就是溫吞的很,這個屬相合適……”
陳嬌不怎麼關心,她一向不迷信。那算命先生抹著一把發白乾枯的山羊鬍,擰著眉心道:“你家這個命裡有衝撞啊,頭婚走不到底,半路有其他的緣分……”這意思是說李存根會出軌,而且第二個才是命裡真正的緣分。
阿媽嚇了一跳,“我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興這個,你再看看,再看看。”
陳嬌捂著嘴,坐在門邊偷笑,想一想李存根的外在條件,說他女人緣好,半點不摻假。這時候正好他從外頭回來,聽見阿媽跟算命先生嘀嘀咕咕,先走到院壩水缸邊,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喝完了。又舀了一瓢,彎腰兜頭淋下去,小狗一樣甩頭髮。
陳嬌遮住臉擋了水珠,他偏偏湊過來蹲下,從底下看她的眼睛,“阿嬌,你信嗎?”
“那可不一定,誰說得準呢。”
“我不信。”
有時候他高興了,比方說晚上陳嬌稍微順著點,兩個人都舒服了,他也帶她去趕集。集會的場子離李家村很遠,十幾公里路,早上起來走到太陽正中天才到。
陳嬌走不動,也不喜歡他牽著,汗膩膩地難受。晚上下過雨,腳底下越走越重,她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小坡頂上,再一點點消失在地平線上。路兩邊都是人高倒伏的野草,冷不丁裡頭唰唰一陣響動嚇人一跳。
四野安安靜靜的,陳嬌覺得遇到鬼打牆一樣路長地走不完,一個人的時候總感覺陰森森的。她慢悠悠地邁開步子,果然看見李存根在前面坐著等她,心口提著的那口氣就遽然鬆開。
他先看看她的鞋子,目光在褲腿下那片雪白纖細的腳腕上停了片刻,從腰上取下竹筒開啟遞給她,陳嬌抿了兩口水,頭暈目眩好了一點。她眯著眼睛困屯著,其實很累了,但是不想跟他開口,不管怎麼樣都感覺像在無理取鬧的撒嬌,畢竟是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