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明誠回到梨東鎮的時候,年味已經很濃了。
他這一次回家並沒有提前告知家人,這倒不是想要給家人制造驚喜什麼的,他的心態其實就像趙成義當初忽然來南婪看他時一樣,不希望家人因為等著他的歸來而連著幾個月都過得非常焦急。
祁明誠在梨東鎮上有房子,他打算把自己帶回來的人先安置在祁家的宅子裡。
從渡口往祁宅走的時候,祁明誠路過了一片臨時的集市。
有個攤子上在賣小餛飩,攤主同時架著好幾個爐子,爐子上燒著一鍋鍋的熱湯。因為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其中一個爐子被人撞了下,眼看上爐子上的鍋就要往一邊倒過去了,而那邊正站著一個孩子。祁明誠根本就沒有多想,立刻上前一步,想用腳把裝滿了滾燙熱水的鍋往另一個方向踢去。
祁明誠腳上穿著靴子,只要熱水不直接潑到他的腳上,他對著鍋踹一腳並不會燙著他自己。與此同時,人群中忽然揚出了一道鞭子,那鞭子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捲上小孩子的腰,把小孩子往另一邊帶了過去。熱鍋落了地,小孩子也滾到了另一邊。非常幸運的是,這個孩子並沒有被燙到。
祁明誠和那位甩鞭子的人相視一笑。
甩鞭子那人是個俊逸小哥。不過,祁明誠的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扮男裝的了。她一手拿鞭子,一手扛著一個稻草扎的用來插糖葫蘆的那種東西。不過,此時這東西上不僅插著幾支糖葫蘆,還插著好些別的甜食,比如說用彩糖捏出來的糖人,還比如說用糖漿做出來的十二生肖。
見祁明誠看著自己手裡的糖束,那“小哥”趕緊解釋說:“家裡的孩子愛吃糖。”
祁明誠非常理解地笑了一下。
☆、
祁明誠帶著自己的人繼續往祁宅走去。
梨東鎮的街道並不像北方街道一樣筆直筆直的,這兒的街道彎彎曲曲就像是山路一樣。因此,鎮上的房子也建得並不如何規律。待祁明誠轉過一個彎,他又看到那位扛著一大串甜食的“小哥”了。
兩個人又是相視一笑。誰叫他們剛剛那麼有默契,視線對上後,好像總需要禮貌性地笑一下。
祁明誠心中暗想,這“小哥”家中的孩子還挺多的啊!不然這麼多糖要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要不是這“小哥”的衣著料子都不錯,看她扛著這麼個大稻草扎子,估計都以為她是專業賣糖的了。
不過,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情,祁明誠又不是一個在這種事情上好奇心太過旺盛的人,於是他並沒有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倒是那位“小哥”還主動和祁明誠搭起了話:“您瞧著有些眼生啊!”
祁明誠忽然想起了一首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雖說他現在還沒有“鬢毛衰”,但被“小哥”這麼一問,倒是應了“笑問客從何處來”一句了。
祁明誠笑著說:“我就是本地人啊。不過,我瞧著小哥您也很眼生。”
“小哥”從稻草扎子上抽了根糖葫蘆遞給祁明誠,說:“哈哈,我……我這是……哎,總之我現在也算是本地人。來,給你一串糖葫蘆,今年來年都要紅紅火火啊!”她看出祁明誠是做生意的了。
祁明誠謝過了這份好意,接過糖葫蘆就塞郝來運手裡了。
雖說“小哥”的扮相非常颯爽,不過看得出來,她女扮男裝的經驗應該不是很多,很多細節上總會暴露了她女兒家的身份。不過,一個會甩鞭子還甩得非常好的姑娘,在這個時代也是不多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