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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過去,我們越來越開心,越來越幸福,程如州和俊生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然後有一天,他們不辭而別。
他們走的時候,我正在做夢。
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夢,我嫉妒文生,將他取而代之徹底抹殺,越來越暴躁、邪惡,甚至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後來年底某一天,我在水槐村的戲臺唱了一出斬秦檜,然後用自己磨得鋒利的劍把程福貴、程福萬一家子殺了個精光,男女老少,雞貓豬狗!
我還把那些人頭齊齊整整地碼在爺爺嫲嫲、爹孃的墳頭祭拜。
在大家四處找我抓我的時候我又悄悄潛回新祠堂,那個紀念館。
我看遍了那些書籍、畫像、照片,最後決定在那裡把自己埋葬。
一把火先從自己燒起,然後把整個祠堂燒得乾乾淨淨。
冬生和琳琳衝進火裡救我,我卻把他們趕出去,我在火裡唱歌唱戲,祭奠我們逝去的那些血淚。
“我們不需要紀念,我們只需要沉睡。”
然後我醒了,程如州和俊生卻不見了,只有我和文生。文生依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以為我們是一個人,我是他莫名其妙的悲傷和遺忘的過往。
我想把人生徹底交給文生,和程如州、俊生一起消失。
這時候我看到一本書,那是一本翻譯過來的書籍,是琳琳託外國友人買回來的。
那本書叫做《多重人格》。
我看了那本書,恍然大悟,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
按照書裡說的,多重人格是我遭受巨大創傷生出來的保護措施,其實就是臆想症。多重人格,多重性格,我對自己的性格失去了統一認知感,認為我們是不同的人。
書上說,唯愛,可治癒心靈創傷。
我躲在文生的後面,感受著他的幸福,被家人時時刻刻地關愛著,讓我越來越清醒。
我越來越意識到,我和文生是一個人,他是我最純真的那一面,我把自己所有的憤怒、黑暗、愛、恨都給分離,造那些朋友出來。
程如州、俊生、文生,都是我臆想出來的,我是最後的理智。
可我仍願意認為他們是朋友,而不僅僅是我發瘋的癔症。這樣我沉默發瘋半生,就是有人陪伴的,有意義的,不僅僅是傻子瘋子。
之前冬生已經報了仇,琳琳又生了一個妹妹。
寶生漂亮得像個小仙女,聰明得是個小精靈。
我有嫲嫲,我有娘,我有妹妹,我有家。
他們都愛我,我真的圓滿了。
因為我越來越平和,放下執念,所以程如州和俊生會消失。
現在也許輪到我了,就算消失我無所畏懼,沒有遺憾。因為對這個家來說,文生、程如州,依然活在身邊。
我跟家裡人道晚安,用晚安來表達告別,我挨個抱抱他們。
說實話,對我來說不是很喜歡擁抱,我不是文生那樣單純的性子,我討厭被束縛,討厭肢體太過親密接觸。
可我想和他們道別,並且告訴他們,我愛他們。
當我抱住琳琳的時候,她顯然有些疑惑,還問我“文生,你怎麼啦?”
是啊,她那麼聰明,那麼敏感,她研究了那麼多精神類的書籍,她對我瞭如指掌。
雖然她沒有試圖呼喚過我的那些朋友,可她想必知道什麼。
我跟她道晚安,默默地告訴她我永遠愛她。伴隨著文生入眠而沉睡,也許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會徹底消失。
我做了一個美夢,夢裡爺爺嫲嫲,爹孃一起跟我告別,朝我笑得很開心,讓我好好的。看著他們遠去,我沒有追上,也沒用痛哭,反而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