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羅氏已然說到這份上如何肯聽,她巴不得女兒能早些籠絡好王崇。這天下男子論說來,都逃不過襠裡那些事。
就像她婆母,她母親當日聽得伯府來議親,都沒顧得上細打聽,後來才曉得其中有些齷齪。不過她嫁入府裡二十來年,孩子都生了兩個,總不好在孩子面前亂議長輩。
“母親知你初為人婦尚有幾分羞,不過母親定然不會害你,你如今收斂了脾氣母親自為你高興,然而不過都是閨中的事,你不往外頭傳哪個曉得,先前冊子你莫忘記看。”羅氏說道。
陸希娘應了聲抹淚道:“我知道您素來疼我,還有祖母也是……母親,那日我夢到姑母,她道……”
她頓了頓,羅氏慌張問道:“可有說什麼,你莫怕,若她在你夢裡有什麼心願未了,母親請人幫她,只盼著她莫纏著你。”
“……她說她與祖母有仇。”陸希娘道,“我給她磕頭請罪,她卻說不是她這一樁,而事關她生母……母親……”
這樣的陰私,想崔氏也不會去鬧得人盡皆知。不過羅氏既是她兒媳,又是陸啟延的妻子,許知道些也說不定。
陸希娘試探她而已,上次崇哥兒無根無據亂說,卻教她不由得多想。羅氏哪裡知道面前女兒早換了芯子,自然知無不言,將自己清楚的部分全說給她聽。
羅氏臉色微變,壓低了聲道:“我的兒,這可是無妄之災,我那先婆母過世時我還未嫁到府裡。不過其中事情我倒聽過些,你萬不可傳出去,壞了咱府中的名聲。你知道咱府上不過空架子,一向捉襟見肘,除了那些個家生子,哪還有幾個下人,就你祖母房中也不過才四個丫鬟伺候。”
陸希娘點點頭,羅氏又道:“可我聽你父親說,其實咱府中也曾好過一陣的。就你父親十來歲前,他院中僅伺候的小廝就七八個,只是後來漸敗落。不過你祖母手中還有些好東西,之前你大婚時不是給了你對綠寶石耳飾還有蓮花點翠簪,我說了你莫吃驚,我想那都是前頭那位夫人的東西。你舅老爺家中比咱府上還不如,哪裡來的這些。只事實究竟如何,我確實不知,我猜著怕是前頭那位死得蹊蹺。不過論說起來,誰家府上沒點不能見人的事,你既然說起,我這……唉……我私下請人替她們母女倆超度……”
陸希娘不言不語,羅氏也不好久待。她這番來國公府,旁人看來總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略說了幾句也不留在府裡吃飯便起身告辭。
只等羅氏走後,陸希娘便取了自己的首飾匣子坐在榻上,連王崇人從屏風一側走出來都沒露出絲毫吃驚的神色。
王崇攏著眉看她,她手摸著簪子紋理輕聲與王崇道:“你既然在裡頭,定然聽到我與母親的談話,我若真是陸月香,怎會又問起祖父原配的事。”
她對生母沒有丁點印象,只曉得她姓陳。陸希娘紅了眼,怕只怕自己喚了仇人幾十年的母親。
“你莫不是妄圖將罪都推到崔氏身上,故意和羅氏在我面前演了場戲。” 她雖然什麼都不說,王崇卻知道她心裡難受得很,他只得背過身才能勉強剋制自己上前抱她的衝動,“方才見我出來,你半點都不吃驚,可不早就知我在屏風後。”
陸希娘勸說不過他,無奈嘆氣:“你不信我也沒法,我有些累,想去歇會兒。”
她卻忘了,依著王崇平日裡為人端得是洞察秋毫,又怎會犯這樣的錯,讓她瞧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