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背脊是單薄的,卻很溫暖,不像他涼薄淡然的個性。
禾藍貼著他說,“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他想了想,還是回答了她,“杜少校那裡。”
“不能放了我嗎?”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禾藍還是問了出來。她真的不想再落到杜別手裡,直覺告訴她,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謝明珂道,“我是一個軍人。”
——一個軍人,必須服從軍令。
禾藍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一路上,禾藍吃不下一點飯,還差點吐了幾回。李曼姝看到這樣的她,就會忍不住冷笑,“真是嬌弱,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禾藍的口很渴,舔了舔嘴唇,謝明珂遞給她用竹筒裝著的水。
禾藍道過謝,接過來喝了幾口,嘴唇不像剛才那麼幹了。
“你只會躲在男人背後嗎?”
禾藍抬頭瞥了她一眼,碰了碰溼潤的嘴唇,長途跋涉的,她的嗓子還有些幹,出口的聲音也有些低啞的乾澀,“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是,現在大家都很累了,可以到了地方再吵嗎?”
李曼姝對她很有敵意。
四年前在松雲山上就是,禾藍一直都很不明白,現在才漸漸明悟。她是南江李家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現在卻像條狗一樣被家裡人追殺,還被自己的師父逐出師門。本來這都不算什麼,但是,人一旦有了比較,就會很可怕。李曼姝這樣的人,受不了別人比她好。
善寧比她快樂,禾藍比她幸福——明明她們四年前都比不上她。
她不知道李曼姝為什麼和家裡人鬧翻,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她不同情李曼姝,甚至很討厭這個女人,但是,同樣物是人非的遭遇,總是讓人不免有幾分唏噓。
別墅是不能回了,經過幾天的趕路,禾藍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山谷裡,青山綠水,水流竹筏,讓她幾乎以為回到了南江的那個江南小鎮。
杜別的出現徹底打碎了她恍惚間的錯覺。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不過一晃眼的功夫,黑夜就來臨了。
谷中只有幾座竹樓,臨水照拂,人若站在樓頂的走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因為時間匆忙,只有高位的人佔了這幾座竹樓,剩下的人自發在地上搭了帳篷。
夜晚的山谷裡靜寂無聲,只有風過樹林、柴火“噼啪”的聲響。
禾藍不安地坐在竹樓裡,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傍晚的時候,杜別又給她注射了一支藥劑。
“對不起,不過,我真的不想你再跑了。”他的話還在耳邊,竹樓的門就開了。杜別信步進來,關了門,也讓她的心抖了一下。
“沒有受驚吧?”他推著輪椅,把她抱到床上,撫順著她的頭髮,“為什麼要離開我呢?他現在的情況也沒比我好多少。”
“阿潛怎麼了?”禾藍幾乎是脫口而出。
杜別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直到禾藍咬緊牙,他才意識到自己揪住了她的頭髮,連忙放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杜別揉著眉心,聲音也有些無力。
禾藍道,“他到底怎麼了?”
杜別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用一種她陌生的目光看著她,眼裡的悲涼幾乎讓禾藍深有負罪感。但是,她心裡最擔心地還是白潛。她下意識地要去問,明明知道會傷害他,但是,就是忍不住、剋制不了。
也許,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自私、這麼卑劣。
杜別曾經也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那個小哥哥……可是,這世上沒有誰是會站在原地等的,有些事註定了要變。命裡沒有的,強求不來。
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禾藍聽到了杜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