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們說了好一通,然後離開了。那個晚上,父母坐在客廳裡談了一夜。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去找隔壁的杜哥哥。
那一夜,小哥哥的臉色也很蒼白,她還在屋子裡看見了杜叔叔,才知道他是他的兒子。杜叔叔、杜哥哥……兩個她都認識的人,卻怎麼也沒想過他們是父子。
在那之前,她認識的只是單個的他們,從來沒有把他們聯絡在一起過。
小時候,她記得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日子就是那一晚的見面。
那時她不明白,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關係總是那麼不冷不熱。
不久之後,父母和杜叔叔離開了,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那時的杜別,已經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了,像這樣年紀的男孩,在這裡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父母留下了一點錢,把山上的房子鑰匙也交給他,拜託他好好照顧她。
禾藍以為他們只是出去走貨,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心裡想著終於可以逍遙一段日子了。
當天晚上,她拉著杜別到花園裡過家家慶祝。
杜別無語地看著她,一戳她的頭,“幾歲了呀你?”
禾藍鬧起來,什麼也不管,“你只需要說,你願意陪我嗎?”
杜別笑了,撥出一口氣,“願意願意。”
“你怎麼那麼敷衍?”她的語氣沖沖的。
“我怎麼敢?”杜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和她一起跪在泥裡捏泥巴,一向愛乾淨的他,每次和她玩都要弄得髒兮兮的。禾藍有時教訓他,“你一個男孩子,弄得那麼幹淨幹嘛?”
過了段日子,她發現他就不再那麼書生氣了,也不在意身上是不是很髒了。
禾藍理所當然地習慣,心裡很滿意。
那一段快樂的日子,埋葬的是父母的性命。再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一個雨夜,他們連夜趕回來帶走她。一路疾行,卻擺脫不了背後的追兵。
車子被攔在一個森林裡,父親在外面擋住炮火,母親帶著她進洞,然後把她推入早就挖好的地道,“沿著巖壁往前走,永遠都不要回頭,出口的地方,你謝叔叔在等你。”母親死死按著她的手,“不要報仇,不要多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母親抽了刀就返回了洞裡。
她趴在洞口看,親眼看著她被幾個衝進來的男人按在地上輪/jian。晚上下了雨,雨水混著著女人的血流到她的腳邊,把青色為邊的淺藍色緞面布繡鞋慢慢浸透成暗紅色。她死死地捂住了嘴,咬破了嘴唇,也沒有任何感覺。
她已經忘了那晚她是怎麼逃出那個洞口的,爬開地道,重獲光明,謝叔叔帶著她一路奔逃,他對她說,“再熟悉的人都會背叛,永遠也不要相信別人。”他告訴她,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人叛變,其中一個就是杜洋,所以出了事。本來大家要繞著南面公路退回山裡,但是,父母堅持要回來找她,還有幾個過往的下屬也死活不願意離開,才被人攔截下來。
禾藍後來在基地不遠處的墳地看到了他們的屍體,四肢都扭曲地看不出樣子,被人隨意地丟棄在溼濘的泥地上。下過一場雨,屍體已經青腫了。她沒有勇氣去找父母的屍體,第一次那麼懦弱地逃離了,彷彿背後有鬼一樣。
從那以後,她選擇性地忘記了很多事情。有時想起,有時又想不起來。
只記得最後在金三角的那天清晨,自己站在村子裡的山崗口,茫然了好一陣子,傍晚時才被謝叔叔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