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間比平日更加平淡迷茫的表情,心裡的疑惑更甚。等他去了那座雪山,在庭院裡看見伊藤青葉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麼。
那個女人,是禾藍母親曾經的好朋友,好妹妹。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頭更加沉重。
她對他說的那些話,也在他心裡漸漸積澱,化成了一個個點。
三天後,謝明珂依約來見禾藍,帶她去見那個“仇人”。一路上,氣氛不像前段日子那麼輕鬆,反而透著種說不出的凝滯。
山上積雪皚皚,視線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銀白。禾藍抱著一彥,白潛抱著一涵,慢慢跟著謝明珂踏過漫山的雪。
白潛落後禾藍幾步,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心裡的情緒非常複雜。他還記得伊藤青葉那天對他說的話,如果可以,他不願意禾藍去見她。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山上的院落裡,那棵寒緋櫻還是開得火紅,彷彿火炬正在燃燒。
禾藍見到伊藤青葉時,她穿了件雪白的和服,執著摺扇在走廊上漫步,鬢邊的簪花隨著她細碎的步子輕輕搖動,像隨風而舞的葉、漂流而過的殘花,讓人不禁感慨著世間的凋零。她已經三十多歲的了,當年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禾藍還記得,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
那時,她會親切地叫她凌姨。
凌姨會給她帶很多糖果,凌姨會帶她出去玩,會和她一起玩捉迷藏。
凌姨還會給她講故事。
……
她一直以為她早就死了,她怎麼會好好站在這裡,還成了害死她父母的仇人之一?
禾藍喘不過氣來,捂住胸口,驟然倒退了幾步。命運似乎一直扼住她的咽喉,不讓她有片刻的喘息。當她以為自己可以逃離它的桎梏時,它依然牢牢掌控著她的一切。
“為什麼……”她問伊藤青葉。
女人抬起和服的下襬,小步下了臺階,走到了她面前,“小藍,你還小,不瞭解人。有時候,人會被利益矇住眼睛,看不清眼前的虛實。可是,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盡情地向我報復,我不會還手。”
“我要知道為什麼?”禾藍已經沒有力氣了。
懷裡的一涵怔了一下,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謝明珂忙接過孩子,退到了一邊,默默側過頭去。
“既然躲不過,我就不躲了。”她對禾藍笑了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遞到她手裡,抓住她的雙手。禾藍的手在抖,一直都下不去手,眼前人的眉眼是熟悉的,是她曾經深刻銘記的,現在卻又模糊又清晰。
有人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匕首就順勢插入了對方的小腹裡。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和服。
禾藍鬆開了手,不可置信地不斷後退,回頭去看,白潛抱住了她,“讓一切都過去吧。”
禾藍呆呆地被他擁在懷裡,身上卻麻木地沒有任何感覺。白潛的目光望著她背後的伊藤青葉,和她對視了一眼,看著她慢慢倒下去,把禾藍抱得更緊了。
那天,伊藤青葉告訴了他真相,他就這麼決定了。
一個團伙,本來已經分開很長時間。他們為了脫離組織,又重新組合,接了最後的一樁任務,卻被上面一起算計了進去。有人活,就有人死。禾藍的父母死了,伊藤青葉、杜洋和謝嶺就活了下來。不過,謝嶺當時沒和他們在一起,所以不清楚罷了。
雖然他只是一個局外人,他也在想。
當年常曦為了那個比自己小了很多歲的女孩去死的時候,她就不想活了。一直苟延殘喘到現在,也只是給禾藍一個交代而已。以禾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那個組織報仇。
人生就是一個可笑的夢。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