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臺階上,母親抱著他。
那個男人最後撞了牆,屍體就掛在村口的葡萄架上,直到風乾、發黴。
最後,母親和姑姑遠渡東洋,嫁給了這個家族的少爺做續絃。
他想,她應該是非常想念家裡的,那個回憶裡曾經美好的小巷,所以才鬱鬱而終。她死的時候,天上還下著霏霏細雨。
從出生到五歲的時候,他在母親的陪伴下安靜地過;母親去世後,姑姑陪著平靜地過;後來,姑姑也出去了,他就一個人過。
十五歲的那年,他去了金三角,偽裝成那個叫周靜的女人的兒子。
雖然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來歷不凡,所以,即使在外面潑皮耍賴,回來也不不敢對他大聲。
大多數時候,他還是一個人的。
至於父親……
在母親的嘴裡,經常把那個死去的男人叫做他的父親,然後和他一遍一遍地講他。可是,他根本沒有見過那個男人。而那個生他養他的男人,卻常年在外,一年也裡沒有幾次相見。教習他禮儀的姑姑拉著他跪在廊下,等那個男人回來,就一直扯他的衣袖,“少年要叫‘様’。”
到底誰才算是他的父親,他自己也弄不清。
伊藤青葉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什麼了,“不要傷心了,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謝明珂回過神,想了想說,“可是她不喜歡我,而且,她有孩子了,還有男人。”
其實他想說,他一點也不傷心,就是胸口有些悶悶的。那些事情,都是姑姑在告訴他,沒有親眼見過,其實根本沒有一個大概的印象。沒有在乎過的東西,為什麼要傷心?就算要傷心,也是這從來不曾得到的錯過吧。
“……她是常曦的女兒吧?”
謝明珂點點頭,“她叫禾藍。”
“那麼說來,她也可以算你的姐姐了。你姑姑我當年,和常曦也是很好的朋友。”
“那為什麼……”他沒有說下去,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沒有再說,低頭捧起了那杯茶,“……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對不起她。”
謝明珂翕動了一下嘴唇,終是沒有再問下去。
當年那麼好一個小團隊,為什麼自相殘殺?難道是為了那批寶藏嗎?
他在心裡搖頭。
他去拿那個匣子時,姑姑從來沒告訴過他那份寶藏有什麼,也沒讓他取其中的東西,她也從來不是貪財的人。至於毒品……她也從來不碰毒,更不可能和毒梟合作,傷害自己的夥伴。
事情讓他越來越看不清。
禾藍……
禾藍……
……
那個時候,她本來可以殺了她的,但是沒有動手。因為一念之差,他現在下不去這個手了。他有時很茫然,也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
☆、55、
禾藍生產的日子,還是深秋。
漫山遍野的火紅楓葉。
白潛在醫院門口站著,不時地走來走去,這樣一直持續了幾個小時,醫生才從裡面出來,被他一把拉住袖子,“生了?”
醫生摘下口罩,給他恭喜。
——是對龍鳳胎。
白潛進去的時候,禾藍還躺在病床上,已經暈了過去。她的臉色很蒼白,額頭的碎髮溼噠噠地貼在臉上。嬰兒被護士抱著,愛不釋手,是一對同卵雙生的龍鳳胎,男嬰哥哥,女嬰是妹妹。
和剛生出來那種皺巴巴的嬰兒不同,這對兄妹粉雕玉器,面板白地可以掐出水來,也就剛出生那一刻面板有點皺而已。
白潛看了一眼,心裡歡喜,不過還是先到床邊看禾藍。
她真的很累了,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