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她精神恍惚,他和她說話時發現她經常走神。
「喝杯咖啡吧。」一日午後,小樓擁倒好的現磨咖啡換掉了她手裡的洛神花茶。沅芷看一看:「怎麼忽然幫我換這個?」
「你需要一點苦澀。」
「苦澀?」
「嘗過舌尖上的,心裡就沒那麼大的觸動了。」他低頭喝自己杯子裡的。
沅芷也覺得這話不無道理,抬起杯子抿一口,嘴裡真的感受到真切的苦澀,心裡難過,又笑出來:「沒加糖吧?」
「對。」
「真的苦到我了。」
「那現在吃顆糖。」他伸手在她面前一晃,再次攤開手掌時,掌心有一顆銀色錫紙包裹的水果糖。
她撿起來,放眼睛下看:「你怎麼做到的?」
「你是指拿到糖還是變出糖?」
她說:「你又和我玩文字遊戲啊?說不過你,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外交官。」
「誰說不是?」
她放下手裡的糖。
小樓迎著她的目光微笑,低頭喝一口咖啡,語調不急不緩:「你覺得我是幹什麼的?我為文哥做事,有十幾年。你覺得呢?」
沅芷沒有細想這個問題,她心裡有過很多猜測,但是都沒有之後自己親眼所見來得真實,那是他們決定一起到西南旅行的事情之後的事了。
離假期結束還有一個月,他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沅芷的認可。
她甚至比他還要來得急迫。
預計三天後出發,後來小樓遇到了點事情,被段明坤叫去,沅芷早他一步出境,在t國環遊了一個禮拜。
三月初,她坐在往返北上直達邊境的火車上,一邊盤算著到目的地一路上可能要花費的錢,一邊回想過去五年裡發生的種種。
烏雲密佈,又要下雨。她在靠窗的位置望出去,原野裡一望無垠的蒿草,更遠處是層疊的山巒,連綿起伏。
這是鮮花盛開的季節,市場裡當季的水果,多汁新鮮,廉價好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炎熱,濕季降水集中,一霎風雨,到了冬天,少雨又如旱季。
車廂裡悶熱不堪,有從南部北上的學生,疲憊睡在過道里的工人,婦女抱著小孩,柔聲哄慰,偶爾冒出的哭聲被火車隆隆的汽鳴聲壓下去。
「熱啊。」同座四十來歲的婦女摸出個梨,在裙上一擦,咬進嘴裡,「嘎嘣嘎嘣」響。
「月中就是宋幹節,今年待出的佛像有15座,我女兒說要去金光寺看。
潑水,洗了黴運。
明年甲米又有新的碼頭,進港便宜了。」
說了很多,沅芷不搭話,她也收了聲。
火車到站,有一批人下車,換新的一批,走走停停,天色漸暗,人也昏昏欲睡。一場大雨過後,沅芷打個哈欠睜開朦朧的眼睛,聽見湍急的水流聲。她支起下巴在視窗看,火車軌道下是一面斷崖,水流疾行,奔湧不返。
「湄公河左岸了。」婦女看她詫異,便說道,「再往前是會曬。」
「清孔呢?」
「早過了,你要落地嗎?」
「不,去更北的地方。」
「小姑娘一個人出遠門啊。」她笑起來爽朗,露出一排被煙燻黑的牙,「旅遊?搭個伴兒好。」
沅芷的思緒早就飄到萬裡外,就由她這麼誤會。
事故發生地突然,車裡人混亂地朝車廂盡頭退,很快,空出中間的一大片位置。一個孕婦坐在椅子上,在注視中不知所措。
沅芷的目光看到她臉上、手臂上,一個個圓形的凸起,大大小小紅腫不堪,看著可怖。她聽到議論紛紛的人聲,說是傳染病,碰一下就會傳染,說的人越多,越沒有人敢靠近。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