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得多純粹,眼裡就有多純淨,多容不下砂子,哪怕是假裝的砂子都不行。
她會當真的,她真的會當真的……她已經當真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觸動的逆鱗,她也有。
也許她的逆鱗,就是蕭士及。
她的肩膀抖動著,進而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但是淚水卻從她指間落下,如同一條小河一樣,很快打溼了她的中衣,又流到身上半蓋著的袷紗被上,在被面上氤溼一片。
蕭士及深深嘆一口氣,“好了好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說話。我剛才是被你氣急了,我確實跟穆夜來沒有什麼,但是到你嘴裡,就跟我跟她有私情一樣,我受不了。”說著,從床另一頭的床櫃裡找出一方帕子,強行把杜恆霜的手掰開,給她拭淚。
“快別哭了。晚上哭狠了,明兒眼睛紅腫一片,就不漂亮了。”蕭士及哄著杜恆霜,“讓孩子們看了多不好。”
杜恆霜本來還想還嘴,可是聽見他說到孩子,還是把話嚥了下去,默默地任蕭士及給自己拭淚。
“來,乖,睡覺吧。明兒還要早起,太子跟我說好了,明兒要一起出城一趟,過幾天才會回來。你在家裡,好好看著家。如果覺得悶,就去找素素說說話。”蕭士及打了哈欠,抱著杜恆霜躺下就睡著了。
杜恆霜直直地躺在他懷裡,雖然閉著眼睛,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耳聽著蕭士及細微的鼾聲響起來,杜恆霜輕輕把他的胳膊掀開,一個人遠遠地睡到床裡面。
蕭士及翻個身,好像沒有意識到杜恆霜已經跑遠了,自顧自睡得很熟。
杜恆霜伸出一隻手,在自己面前的床板上慢慢滑動著,過了良久,她發現自己在畫蕭士及的名字。
她趕緊縮回手,握成拳頭,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撓了自己剛才那隻不聽話的手一下,確信撓出了血,她心裡才覺得好受些。
她又翻了個身,平躺著看著帳頂的葵花圖案,腦子的思緒如同奔騰地野馬一樣亂。
她想起了他們青梅竹馬的小時候,想起了他們排除萬難也要在一起的豆蔻年華,又想起了以為他們生離死別的那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仔細算來,離現在好像也只有兩三年的時間。
曾經那樣的情濃,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想起蕭士及跟她說的那個計劃,現在看來,不可避免地,蕭士及會和穆夜來有很多聯絡。特別是剛才還聽他說,穆夜來跟太子妃過從甚密……
無論什麼事,跟“太子妃”攪在一起,都不會有好事。
杜恆霜幽幽地嘆口氣,閉上眼睛。她累了,不想再想了。等明天,明天再說……素素說,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
第二天,蕭士及一大早就起來,也沒有叫醒杜恆霜,一個人起身洗漱了,叫知數進來給他收拾了包袱,說要出去幾天,就騎馬離開了柱國侯府。
杜恆霜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一雙眼睛腫得不能見人。
“夫人,您這是怎麼啦?敢是被蜂子蟄了?”知數忙著要給杜恆霜拿煮雞子來敷眼睛。
杜恆霜笑了笑,張口說話,卻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喉嚨一出聲就疼,“昨兒眼睛就不舒服……”
杜恆霜含糊其辭。
知數和歐養娘對視一眼,沒有追問下去。
“平哥兒和安姐兒呢?”杜恆霜一邊敷眼睛,一邊問道。
知數笑著道:“他們去師傅那裡了。侯爺給他們請了老師啟蒙。”
居然已經上學了。
杜恆霜有一剎那的怔忡。
“你們夫人呢?都中午了,還沒有起來嗎?真是個懶蟲,看我去鬧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