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她特意過來,是不是跟太子和太子妃有關,也未可知。你還是去見一見她吧。”
蕭士及聽了這話,對杜恆霜的大度十分驚訝。——居然不跟他鬧了?
便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臂握住她的肩膀,趁著黃昏的暮色仔細看她的臉。
毫無瑕疵的面容,端莊和煦的微笑,恰到好處的行止,無懈可擊的儀態。
是一個全新的形象,但是也跟昨夜那個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杜恆霜實在差得太遠,變得太快了……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啊。
蕭士及感嘆著,點點頭,道:“讓她進來說話吧,你在旁邊看著,我沒有什麼瞞著你的。”
杜恆霜一笑,撥開蕭士及握住她肩膀的手臂,道:“不用了。那是你的正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管我。——你還是去外院見她吧。”
既然杜恆霜這麼說,蕭士及也沒有再堅持,再說他也非常想知道,太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許穆夜來前來,真的是如同杜恆霜所說,是帶來了太子的話。
畢竟今天的封賞,實在是對他太不公平。
太子當時不能為他說話,過後派人來給他指點一下迷津應該是做得到的。
蕭士及大步往外院去了。
杜恆霜回到裡間,想起自己今兒從穆侯府弄來的安西馬場的契紙,臉上浮出幾絲微笑。說來也怪,自從她拿到這份契紙,她的心裡就真正平靜下來,對蕭士及的態度完全不在意了。她坐到妝臺前,開始卸妝。
歐養娘從外面走進來,幫杜恆霜把頭上的釵環步搖和掩鬢都一一拆了下來,放到妝奩匣子裡。
“我剛去打聽清楚了,果然是齊孝恭截了侯爺的胡。侯爺的戰功,都記到他頭上去了。”歐養娘輕聲在杜恆霜耳邊道。
杜恆霜點點頭,從妝臺上的鏡子裡看著歐養娘日漸蒼老的面容,笑道:“多虧了有歐養娘。若不是這些年您精心教養我,這些朝堂外事上的彎彎繞,真是打死我也想不出是為什麼。”
歐養娘笑道:“夫人過謙了。我雖然有教夫人一點點東西,但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您聰明伶俐,能夠舉一反三,才能青出於藍。我的這些本事,早就不夠夫人學的了。”
杜恆霜嘆口氣,用手撐著頭,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樣貌出神,喃喃地道:“爹和娘當年請您給我做養娘,就是想讓您教給我真正士族門閥嫡女們學的東西。只是爹孃沒有想到,那些士族門閥的嫡女學這些東西有用,因為她們都是要去同樣的門第做主母的。而我,從小就訂了親,離她們那樣的地位,還是太遠了。可惜了,我們這裡的小門小戶,真是讓歐養娘屈才了。”現在他們的位置倒是到了那個地位,但是她男人的心,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歐養娘給她教的最有用的東西,便是對朝堂人心和利益的把握,還有各大士族門閥裡面普遍的行事規範,以及他們之間的利益糾葛。
對於士族門閥的嫡女們來說,她們受的教育,從來就不是侷限在後院,更不是要跟小妾爭來鬥去搶男人。
士族裡面的小妾,完全不是正妻的對手,再受寵的小妾,也不敢去跟正妻叫板。如果有,甚至不用正妻出面髒了自己的手,族裡自然有人過來把這些不安分的小妾處理掉。或賣或打殺,都是抬抬手的事兒。
正妻有強大的孃家,豐厚的嫁妝,還有給夫家帶來的聯姻上的便利。同樣,士族的男子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小妾就是玩意兒的概念深入民心。
所以士族門閥的後院,妯娌之間可能有你死我活的爭鬥,可是正妻和小妾之間,絕對是不需要斗的,強弱懸殊太大。
如同穆侯府那樣寵妾頗多的後院,也就有了下世的光景,離敗落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