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士及在心裡冷笑著,拿定了主意,面上越發淡然起來。他甚至有閒情,低頭喝了一口茶。
蕭嫣然瞥見自己大哥悠哉遊哉的樣子,更是惶恐得快要暈過去。
那婆子一張嘴巧的連天上的八哥兒都哄得下來。說什麼一視同仁,她還能先進門。
啊呸!
她是妾,一頂小轎就進門了,當然要比正室早一天進門。哪裡比得上正室拜天地的排場?
蕭嫣然再一次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杜恆霜。
杜恆霜對她微微點頭,眼裡的堅定沉著讓蕭嫣然也鎮定下來。
“今日你們崔家三郎,是特意囑咐你過來求納我們家大小姐做二房的?”杜恆霜接過蕭士及的話茬,繼續問道。她今日穿著一身暗銀藍鑲兔毛的小襖,月白撒花蜀錦銀鼠皮裙,頭上端端正正插著一支赤金滿堂嬌分心,上面鑲嵌的寶石和真珠個頂個的大,而且成色俱佳,映著從堂外照進來的冬日的陽光,顯得熠熠生光,威儀自現。
劉婆瞅著杜恆霜豔盛牡丹的容顏,在心裡又嘖嘖稱讚幾聲,才道:“確實是我們家家主親口吩咐的。”
杜恆霜伸出一隻玉白的手,對劉婆道:“可有字據?”
劉婆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搖頭道:“現在還沒有。”然後又連忙道:“家主說了,只要你們收了聘禮,他馬上就給你們寫納妾書,正正經經去官府上檔子。那時候,你們家大小姐,就是咱們清河崔家三房名正言順的二房奶奶,進門生了孩子,也就跟正室夫人比肩了。”一邊說,一邊拿眼睛覷著蕭嫣然。
蕭嫣然聽見劉婆的話,急得快要哭了,生怕這劉婆巧舌如簧,說得大嫂一時心動,就把她給送人做妾了……
“大嫂……”蕭嫣然哀求地低低叫了一聲。
杜恆霜並不看她,繼續慢條斯理地問那劉婆,“這樣說來,你是什麼憑據都沒有咯?”在心裡暗道,崔家打得好算盤。這明明就是來故意誆他們的。如果他們欣喜若狂,一口氣答應下來,那就是他們主動做妾,而不是崔家逼良為妾了。如果他們不答應,崔家除了損失這一個嫁給家生子的媒婆,還有幾抬沒處撂的破銅爛鐵,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不過,崔家儘想著佔人便宜,卻沒有想過,這樣一來,他們雖然能這樣輕易地撇清,別人卻也能輕易地將計就計。
杜恆霜有了主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輕輕問了一句,“你們家主,怕是想納我們大小姐為假,想拿你投石問路是真吧?”
乜?
劉婆的小眼睛眨巴得越發厲害,有些不明白杜恆霜的話。
杜恆霜冷笑一聲,揚聲道:“來人!今兒我就去找崔家三郎評評這個理,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四品朔北都護,居然來強納一品柱國侯的嫡親妹子為妾的!”
龍香葉被杜恆霜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看著幾個婆子衝了進來,然後聽著杜恆霜吩咐道:“給我把她捆起來,堵上嘴,我們這就去找崔三郎算帳去!”
幾個婆子一擁而上,將劉婆扳住胳膊往後擰,先解下她的腰帶捆了她的手,又奪了她手上的帕子堵住她的嘴。
劉婆根本沒有料到,這小小的寒門庶族還敢跟士族門閥叫板,一時傻了眼,連掙扎都忘了掙扎,任憑這些婆子將她綁了起來。跟著她來的人也都被蕭家的下人一個個綁了起來。
龍香葉這才反應過來,上前著急地道:“不行啊!這樣你會得罪崔家的!——崔家是士族門閥,也是五姓七望之首,我們惹不起啊!”
杜恆霜笑道:“婆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龍香葉又急著看向蕭士及,道:“老大,你快說說你媳婦,她這樣蠻來,咱們家是要吃大虧的!你的官兒剛剛沒了,要是得罪了崔家,你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起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