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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精明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最近確實有些不顧方嫵孃的面子,至少在跟太原王氏結親這件事上,他是做得有些過了。
“言朝,太原王氏今兒是有些過份,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若是真的想跟我許氏聯姻,他們就要拿出誠意。——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是我們許氏求著他們王氏聯姻呢。”許紹想了想,還是把這些話,當著許言朝的面說了出來。
他一向知道許言朝是聰慧的,不過他沒有料到,許言朝在待人接物上,也有他自己的一套。
這是個不肯吃虧的孩子,這一點跟方嫵娘相同,但是方嫵娘囿於出身,只是有幾分市井的潑辣。而許言朝,自幼由許紹親自教養,三歲之後,就跟著大儒唸書習字,雖然才八歲多,已經很是不凡。
看來他以前的看法錯了。他單以為,許言朝只是在書本上厲害而已。而他見過太多紙上談兵、小時了了的神童,平日裡他都注意不要滋長許言朝的脾氣,讓他能夠正確看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而從今日的事情看起來,許言朝不僅僅是書本上的聰慧……
這份機靈勁兒,在他的三個兒子裡,是頭一份。
別說許言邦,就連許言輝小時候,都沒有這番急智。
許言朝聽了許紹的話,怒氣才稍稍緩解。而且他根本無師自通,深諳不能有風使盡帆的道理,便就坡下驢,竄到書桌對面的許紹面前,半跪下來,抱著他的腿搖晃道:“爹,娘怎樣了?爹有沒有去跟娘說說話?”
許紹笑道:“是你想回內院,跟你娘說話吧?”
“不可以嗎?”許言朝瞪大了眼睛,漂亮得不像真人。
“當然可以。”許紹笑道,叫了人過來吩咐道:“帶三少爺去見夫人,今兒就在夫人那裡吃晚食,我也回去吃飯。”
那下人應了,領著許言朝離開外書房,去往二重垂花門。
書房裡面只剩下許言邦和許紹兩個人。
“說吧,你們都去哪裡了?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許紹淡淡地問道。
許言邦定了定神,“我和三弟剛從柱國侯府回來。”想著杜恆雪要歸宗,也不知道歸到哪裡,他很有些心慌。
“爹……”許言邦囁嚅半天,也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口。
許紹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從書桌旁邊移過來一張宣紙,拿紫胎兔毫筆沾了沾墨,開始寫字。
“爹,靠聯姻得來的世家,絕對成不了大器。太原王氏雖然也是士族門閥,但是他們在朝為官的人近幾年越發少了。”許言邦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解決王家的問題。
許紹“嗯”了一聲,示意許言邦繼續說下去,自己一邊在宣紙上筆走龍蛇,臨摹一份碑帖。
許言邦見許紹有興趣,就打疊精神,繼續說道:“三弟今日也說過,他們是在跟清河崔家聯姻不成,才退而求其次,要跟我們聯姻。——爹,兒子真的不想做別人的‘退而求其次’。”
許紹嘴角微翹,露出淡淡的笑意,“你連言朝都利用了,可謂是用心良苦。”
“言朝他精著呢,明明什麼都知道,還故意說出來。”許言邦不好意思地笑道,“三弟聰明伶俐,幾乎到了多智近乎妖的地步,爹還是管著他些吧,悠著點兒。”
許紹放下手裡的紫胎兔毫筆,嘆息著點點頭,“我知道。他是太過聰明瞭。多智的孩子,壽數上都會缺一點。還不如笨一些,至少能夠長命百歲,平平安安地活到耄耋。”
許言邦瞪了眼睛,“爹,您可不能這麼說話。三弟可是您的親兒子!您不能這麼咒他。”
“我沒咒他。這是他出生的時候,普濟大師說過的,說他活不過……九歲。”許紹的聲音有些許顫抖。
他將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