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會她略有惱怒的口氣,只自顧自地端起茶盞小啜一口。
事關趙氏在長安的佈局,初顯成效卻被如此摧毀,淑貴妃心中也難免沉鬱,微微咬住牙根後道,“今日皇帝陛下能予你的,他日趙氏一族也能予你。”
“您······”
林盡染的話語剛要出口,淑貴妃冷眼已至,登時又換了稱呼,挑眉道,“姨母,我自踏入長安後便信奉一句話,‘任何人答應你的事都不算數,哪怕是皇帝陛下也不行,只有自己做主的才算數’。”
淑貴妃嬌軀猛然一顫,可回想起他的所作所為,縱使倚靠上柱國這等顯赫背景,但細數樁樁件件幾是皆予自己留有退路。饒是楚帝再想如何處置,尚得忖量如何平息悠悠眾口。
這般情狀下,她只得強裝悠然地撣指撫著披帛,對林盡染顯然有些低估,甚至暗暗將他歸入油鹽不進的人堆裡,可這般的人才若是殺了,委實有些可惜。
“染之,你如何能篤定,這位皇帝陛下就是誠心待你,毫無保留?”
林盡染暗暗揣摩淑貴妃話中的用心,默然不語。即便淑貴妃再不受寵,與楚帝終究是二十餘載的夫妻,對於他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應也有五六分的把握。或可說,她已經探查到些端倪,當然也不排除她有離間的心思。
他長吁一聲,緊蹙的眉峰微微舒展,不由地莞爾,側臉望盡這一排排的書架,“姨母,三層有如此多的典籍手書,你可曾讀到過千金市馬骨的典故?”
淑貴妃愕然,恰逢微風拂過,吹起她頰邊略有凌亂的髮絲,她的神思倏然清醒,卻也不曾打斷他繼續說下去。
“皇帝陛下如今對染之的恩寵,何嘗不是在向天下昭顯他求賢若渴的心。至於誠心與否,於我而言並無差別。”
林盡染見她茶盞已空,不疾不徐地提起茶壺予她斟上熱湯,又續道,“姨母是在想,若染之心志如此堅定,為何還要來冒險見上你一面,是吧?”
“是為了那青樓女子?”
林盡染搖了搖頭,迎上她那略有詫異的目光,“從某種程度而言,我寧願姨母斷了杜子騰這不切實際的念想。”
淑貴妃星眸幽沉,揚了揚線條清俏的下頜,冷笑道,“你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不近人情。”
“不是不近人情,而是清醒。”林盡染連忙糾正這稍顯不當的措詞,喟嘆道,“恐僅有局中之人沉淪而無法自拔。興許杜府尹心中瞭然,不願承認,若納清雪姑娘進杜府,他將面臨怎樣的困境。”
“可染之又勸······”淑貴妃下意識地接過話茬,卻又頓感失言,匆忙掩住薄唇,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遲疑良久方咬住下唇,語調中略有不甘,“你是故意的?”
“這便是染之赴會的主要目的,申越!”
“你是何時發現的?”
林盡染輕輕仰起頭,望向窗外的青空,眸中略有惋惜和悵然,“說不清楚。興許是在江南,又或是回京後,元瑤從未與我提過申越有何心思,但我能感覺得到。”
淑貴妃眸色突轉自嘲,緩緩站起身,走向窗臺,眺望遠方出神,未多時傳來一聲慨嘆,“我從未想過,你主僕二人竟將我當做是元瑤的代替品。”
“從姨母的身上,染之的確看到了二十多年後的元瑤。”
他對入閣前那剎那間的晃神供認不諱。淑貴妃到底是嬌養在皇宮,吃穿用度自然是頂好的,如今雖逾四十,可仍維持半老徐娘之態,風韻更甚,尤其鍾愛一身紫衣,與元瑤一般無二,無怪申越會將她作為替代品。
“那不妨說說,你有何打算?”淑貴妃遲疑一會,語音中含有幾分戲謔,“難道你還想讓皇帝的妃子嫁給他不成?”
林盡染起身,踱步至她身旁,目光緩緩落在她的面頰上,端詳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