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其實非常短暫,到她住的樓下了,他陪她下來。她走了幾步,回頭看看他,他在車旁望著她,一直微微笑,像一種無聲的邀請。
他的眼睛是一片溫柔的沼澤,但是如此黑暗。
她加快了腳步朝樓上跑去,跑得越來越快。
她怕喪失繼續前行的勇氣。
但是跑到三樓的時候,她停下來,停了一會兒,然後像發瘋一般回頭朝樓下跑去。她跑下樓去,衝出樓梯口——空蕩蕩的路面上沒有人。
她蹲下來,心裡有一種名為酸澀的東西在慢慢地流淌。
有人從身後踢了踢她的腳尖。
她慢慢地、有些僵硬地抬起頭。
孟西沉自上而下俯視著她,唇邊是一貫自在的微笑。這個人,總是這樣一副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站起來,揚起手要甩他一耳光,卻被他在半空擒住了手。
他將她高高抬起的手放到唇邊,親吻。他說:「這個女孩,總是這麼無禮,而我已經容忍她太多太多次了。今後可怎麼辦才好?」
「那就永遠不要再見她,也不要耍她了!」她義憤填膺地說,「您料定了我會出來,料定了自己勝券在握,是不是?對了,我忘了,您總是所向披靡的,對不對?」
他撫摸她因為發怒而變得潮紅的臉,然後把她圈入懷裡,柔聲說:「我沒有走,不是因為料定了你會回頭。瑤瑤,我只是不想那麼走了。
我不甘心,你明白嗎?
我不想就那麼走了。」
「……」
傍晚終於下雪。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後,她又舊事重提,說起這件事裡他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他就抱著她仰頭想一想,然後說,其實我當時撒謊了,我確實覺得你會回頭。
她打他,他仰頭笑。
這人自信地可惡,可惡到可恨。
☆、第032章
032
23歲那年的冬天,她成為了孟西沉的情人。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去想他和他之間那些潛在的問題,就像一個賭徒,豪賭時一擲千金,不願去想可怕的後果。
她如今住在綠城御園已經竣工的24號獨棟別墅裡,那是他的新宅。不過她知道,他在這座城市,這個國家,乃至海外,有很多這樣的房子。
有多少被閒置,有多少他經常蒞臨?
這是個難題。
不過,他來看她非常頻繁,而且每天都帶來別出心裁的禮物,這次週末他帶來的是剛剛嫁接成功的果蔬新品種的枝條,他們一起在別墅外的院子裡將它種下,細心地澆水、施肥。
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頂白色的大帽簷編織帽,趁她不備戴到她頭上。
她皺著眉頭摘下來:「您從哪個路邊攤淘來的,做工怎麼這麼粗糙?天哪,居然還有藤條扎出來,這套腦袋上不怕出人命嗎?」
他看著她,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室內。
她不明就裡,身旁管家輕輕地咳了一聲:「孟先生做這頂帽子花費了不少時間。」
她恍然大悟,心裡又是愧疚又是好笑。此人有時候也像個小孩。她愉快地戴上那頂帽子,幾步跳上臺階跑進客廳,果然看見他屁股對著她在壁爐前剝荔枝吃。
這天氣居然能搞到荔枝,她也是服了。
走過去,踢踢他。
此人是真的生氣了,壓根不理睬她。
她蹲下來掛到他身上,張口咬住他手裡剝好的荔枝,三兩下吞下肚子。她攬著他脖子的手搖一搖,晃一晃:「我和你道歉。」
他低頭看著她,面無表情。
她弓起身子,啄一口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