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暗中猜測她未必沒有追隨大帥與少將軍去的意思,忍著悲痛的心情勸她:“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少將軍跟大帥……死不瞑目!”
最後還是張青同村的獵戶偷偷下山打探城內情況,撞上了兩人,將兩人弄進深山,又採了草藥治傷。
唐瑛從那日進山之後便發了高燒,一則身上有多處傷口,二則精神潰敗,一度燒的人事不知,昏昏噩噩好多天就過去了。
收留她的那家獵戶還當這姑娘是張青在城裡娶的小娘子,暗暗可惜生的倒是美貌,可惜命不好,遇上兵亂,怕是活不過去了,私底下悄悄跟他商量喪葬之事。
張青一張臉黑成了鍋底,再三說:“她一定會活下來的,現在不過是傷心罷了。”
不得不說,這麼些年習武,唐瑛的身體素質還是很好,高燒數日之後,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就連傷口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半個月之後,她已經能扶著牆走出狹小的屋子,坐在山中大石上曬太陽了。
出城之時,張青的腿骨被砍傷,一時不能成行,怕她著急,便託獵叔王大叔悄悄下山探聽訊息。
王大叔下山一趟,回來喜氣盈面,老遠就扯開了嗓子喊:“北夷人被趕走了,二皇子帶兵奪了回來,還派人追擊北夷人,等你們養好了傷,就能回城了。”
到得近前,他更是噼裡啪啦說了一長串,將自己下山一趟所知所見都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城破的第二天,二皇子就帶兵而來,趁著北夷人還沒站穩腳根,輕而易舉就奪了回來,還幫守城的將士們收斂屍骨。”他嘖嘖嘴,面色轉為恭肅,朝著白城方向做了個揖:“就可惜唐大帥父子,還有俞將軍父子都為守城而戰亡了……聽說唐大帥只留下了一位小姐,飽受驚嚇臥床不起,二皇子派人守著,還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去替她看病。”
張青震驚的看向唐瑛——他在唐家十來年,難道連唐家正牌小姐也會搞混?
唐瑛近來注意力大減,思維跟不上,王大叔的一長串話裡,她只聽到了唐大帥父子與俞將軍父子為守城而戰亡,腦子裡“嗡”的一聲,便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眼前猶如放映膠片一般,從父親唐堯到兄長唐珏,還有那揚著臉傻笑的少年俞安,她張張嘴,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有些事情,不是親眼所見,總還抱著僥倖心理,雖然已經知道了最壞的結果,還是想躲避在幻境之中欺騙自己,蒙著眼睛耳朵藏在這山中小小木屋安慰自己,只是大夢一場。
揭破真相的那一刻,她還是想要徒勞的掙扎,想要開口去質問這山野獵戶,聽信謠言,未曾親眼所見,何以就胡亂咒人生死。
她這一暈倒便又發起燒來,嘴裡胡亂說些囈語,一時“爹爹大哥”的胡亂叫著,一時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生生又病了一陣子,嚇的張青徹夜守著她,哪裡還有功夫去管山下那“唐家小姐”。
等到第一場秋雨澆下來,唐瑛才算是徹底的好了,雖然身體還不能恢復到舊日水平,依舊虛弱,卻終於能沿著山路回城了。
張青的腿骨也長好了,只走路的時候略略有些跛,能看得出來曾經負過傷。
兩個人謝過了獵戶一家,一路沉默的下山,踏進白城恍如隔世。
守城的軍士早換了人,也不知道是二皇子從哪裡調來的兵,總歸不是熟臉。
也不知道北夷人入城之後的兩日是如何蹂*躪這座北地重城,街邊不少店鋪房屋似乎都毀於戰火,新建的房屋清漆的味道都未散盡,竟已是物是人非。
大帥府倒是未曾大改,聽說是北夷人攻進城之後,主帥便在此駐紮,故而唐家宅子倒是得以保全。
張青上前去敲門,開門的老蒼頭倒是客氣,問道:“小哥找誰?”卻眼生的很,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