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侍君起身的時候, 只覺得眼前一黑, 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正廳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眾侍君中有刻薄的一哂:“想出頭也不必在拜見正君的時候裝暈吧?”裝暈這招已經過時了。
不懷好意的林侍君道:“萬一殿下吃這招呢?”招數不嫌老,管用就好。
從小沐浴著宮中各位父君們層出不群的爭寵手段長大的端王殿下對眼前這招司空見慣,高坐在上首紋絲不動, 眉毛都不曾抬一抬。
——她的父君手段可比眼前這位強上數倍。
反倒是初次見識到孱弱的連行禮也會暈倒的男兒家,安定郡公行動快捷將人扶了起來,並且吩咐崔春羽:“快去找大夫!”
林侍君跟徐侍君小聲耳語:“他要是睜開眼睛瞧見自己沒在端王殿下懷裡,而是在正君懷裡, 不知道作何感想?”
徐侍君:“噓——大家兄弟一場,別拆穿了。萬一他根本沒暈,聽到就不好了!”
崔春羽辦事效率極高,派出去的小侍扯了府醫一路跑過來,府醫氣都沒喘勻,放下藥箱替劉侍君把脈,最後得出個結論:“稟殿下,劉侍君是餓暈過去的。”
謝逸華震驚了:“府裡買不起米了?”端王府歷年賞賜、內侍監供給、封地食邑、各處的孝敬……也不至於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啊。
崔春羽比她還震驚:“殿下,微臣當真沒有讓下面的人剋扣侍君們的供給。”
劉侍君被送回他房裡,謝逸華有感於王府裡竟然出現了餓暈事件,接下來的見面就認真許多,花了大半日功夫將王府下人梳理了一遍,又清查劉侍君餓暈事件的原因。
眾侍君卯足了勁想要在姿色上壓倒正君,沒想到被劉侍君一攪和,大家都奔著他餓暈的原因去了,竟是無人再關注誰的衣衫出眾首飾稀奇臉蛋兒漂亮。
到了晚間用完了飯,水銘前來回話:“拷問了侍候劉侍君的兩名小侍,他們交待,劉侍君三日未曾進食,是為了新做的袍子穿起來好看。”
謝逸華長出了一口氣:“不是被剋扣了用度就好。”她雖與淑貴君硬塞進來的這幫夫郎們並無夫妻之愛,不能給予他們更多,可也不想讓他們陷入生活的窘境。
燕雲度很想說——殿下您的關注點錯了,難道不應該覺得劉侍君嬌弱的令人憐惜嗎?
同樣是男子,安定郡公懷抱著暈過去的劉侍君,低頭便能瞧見他精緻的瓜子臉,濃密纖長的睫毛,形狀優美的下巴,就連白皙面板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都要比他的秀氣幾分,實在讓他免不了要感嘆一回帝都閨中男兒的嬌弱。
謝逸華渾然不知自家正夫心中所想,燈下攤開帳本,向燕雲度招招手:“阿雲,過來。”
燕雲度閱完端王后院諸侍君,滿腦子都是劉侍君人比花嬌的模樣。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倒在端王懷裡的場景,生生被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聽到端王叫他過去,還有點傻愣愣的,走過去看到帳本,頓時無語。
——春宵苦短,殿下您就讓我看這個?
端王殿下認真起來,自有股讀書人儒雅的氣質,自己先將帳本大略掃幾眼,然後再細細講給燕雲度聽。
講課的循循善誘,初次做先生,自以為講的風趣詼諧,殊不知聽課的學生已經魂飛天外,她嫣紅的嘴唇不住在他眼前,他不由傾身親了上去。
溫氏一張老臉臊的通紅,連端王的臉色都不敢看,生怕她露出嫌棄的神色,扯了房裡侍候的水銘跟錢方一把,三人一起躲了出來。
水銘心跳的很快,他想起這些年苦守的寒夜,從不敢越雷池一步,默默的等候著端王驀然回首,看到身後的他,能夠得她一夜垂憐。
安定郡公的大膽舉動不但嚇到了他,也讓他生出惶惑:難道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