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身影從胡家院子裡出去之後,胡嬌撒了手坐在椅上大笑:“哥哥過癮不?是不是很早就想揍這小子了?”
胡厚福樂呵呵的朝妹妹拱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妹妹那一腳沒踹折他的肋骨吧?”
“踹折了又如何?難道他還敢來跟我計較不成?”胡嬌在胡厚福面前毫不掩飾,完全是個蠻橫的婦人。
不過胡厚福最喜歡妹妹這般囂張的模樣,這說明妹妹過的順心順意,不必向別人低頭,屈意逢迎,還要讚一聲:“踢的好!踢折了才好呢!這鬼孫子賊壞賊壞,也不知憋著什麼壞準備坑我呢!”不過他總不應承什麼,不上鉤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苟會元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照著邢樂康的主意燒了帳冊,直接斷了欽差清查的憑證,沒想到寧王帶著人清查糧倉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而且恰恰這問題是因為小小的倉糧官所為,卻很快就暴露出了蘇州府,乃至於整個江淮兩地的大問題,緊跟著爆出又一樁驚天大案。
很多時候,大事件的暴發,總是因為細枝末節的原因而讓人瞧出了端倪,如上行下效貪慾極盛的倉糧官收受富戶賄賂,於是將攙水的糧食收進了官倉;如積雪山間咳嗽引起雪崩,都是看似毫無關聯的小事件,在正常情況下極為尋常的動作,一個不留神就掀開了平和的表象露出底下猙獰的真相。
苟會元去官倉的途中,還在想著如何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之上摘除乾淨,到得官倉之後,天色已然黑透,而官倉內外都亮著牛油火把,將整個官倉重地都照的亮如白晝。
寧王看到他,表情近似於愉悅,“苟大人來了?可是來瞧瞧蘇州府官倉裡的糧食?來人啊,帶苟大人瞧個清楚明白!”
苟會元心頭一跳,才下了馬就被寧王帶來的人給帶到了官倉裡面,各處去轉了轉。越瞧他面色越白,乃至煞白,腳步虛浮。等瞧了一圈之後,他都覺得自己如踩雲端,腳步虛浮完全落不到實處,以至於他連官倉角落陰影處堆著的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都未注意到。
最後,當他跪倒在了寧王腳邊,唯一記得的就是為自己申辯:“殿下,此事下官斷然不知,還請殿下明察!”他不敢抬頭瞧寧王的神色,但鼻端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當自己頭腦發昏,見到這殺神就手腳虛軟,心神俱危,以致產生了幻覺。
那時候,熬夜默寫帳本的許尚書已經補眠醒來,又繼續伏在案前奮筆疾書。而揍過人的許夫人也已經回到了蘇州會館,做溫柔賢淑狀紅袖添香。
夫妻二人還不知道一樁驚天大案就因為許清嘉當初的一個諫言而緩緩拉開了帷幕。
而許清嘉這個人,這管筆,以及他的政治理想,在顯德末年的歷史舞臺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刻,蘇州府的官倉裡,寧王冷漠肅寒的目光緩緩在蘇州知府苟會元面上掃過,就好像看著那些戰場上死於他槍下的吐蕃敵軍,一樣的令他厭憎。
苟會元只覺得似被鋼刀刮骨一般,甚至能感受到刀鋒般的寒意如有實質,整個人都有些哆嗦了。
到底失察之罪,在所難免。
未料到寧王竟然非常的好說話,他手中握著馬鞭輕輕撫摸著鞭身,還輕笑了一下:“嗯,本王知道,官倉裡的糧食有六成都發黴,這事兒不是苟大人親自參與,苟大人或者也有耳聞,都是龐有為膽大包天,欺上瞞下,收了本地富戶的銀子,這才默許了富戶往糧食裡攙水,壞了整倉的糧食。”苟會元提到嗓子裡的一口氣瞬間鬆懈了下來,甚至心中還竄上一絲喜意。
——看來此次能躲過一劫了。
寧王殿下乾脆下了結論:“龐有為,該殺!”
“是啊是啊,龐有為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