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移陣。”掌心劃字畢竟不抵直接說的好理解,也不方便寫太複雜,於是玄憫言簡意賅地寫了三個字。
這陣局原本是什麼名字,已經顧不上細究了。反正經過玄憫這麼一寫,薛閒就已經知道了它的作用——正如在連江山那個瞬間消失的人所使的方式一樣,這屋子裡也曾有人借用陣局就地轉移了,就在他們追來之前。
前後一聯想,在此遁地而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薛閒正在追的人。
只是……
玄憫又在薛閒手掌上寫道:不止一人。
薛閒乾脆走到那看似不起眼的麻繩和紙團面前,蹲下身來。地面上積沉了多年的屍氣更為難聞,薛閒忍不住皺著眉掩住了鼻口。
離地面近了,他才發現,這地面上被人用血跡劃了一個圈,麻繩盤在圈頭,那些紙團則是浸了血又晾乾的符紙,看似無序實則有序地壓在血圈周圍。
除此以外,薛閒還看到了另外幾樣東西——
就在這血圈外頭的牆角地縫旁,滾落了幾根細長的針,那針上還沾著深色的血跡,幾乎與地面融於一體,若非看得仔細,絕對瞧不見。
這種細長銀針的用法太多了,但是在屍店如此陰溼的環境之下,聯絡先前陸廿七所說的“突然消失了”,薛閒只想到了其中一種——
有的術士,在某些需要冒險的境況中,會用屍將取而代之。
所謂屍將,便是在已死之人的屍首上做些手腳,讓它們“起死回生”,乍一看恍如常人,其實都是由術士操控而已,本身並無意志。
待到關鍵時刻,銀針一拔,便又成了屍首,而死人是絕不會出現在陸廿七扶乩的結果中的。
若真是如此,在背後操縱的術士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既然已經追到了如此境地,只差那麼幾步便能見到罪魁禍首,薛閒自然不會就此罷休。他乾脆一把拽過旁邊玄憫的手,在他掌心中寫道:這陣還能用嗎?
玄憫回道:追?
薛閒點了點頭。
玄憫瞭然,劃寫道:陣已廢,但可復原。
寫完,他在手指上劃了一道,擠出一些血來,依照著某種古怪的順序,依次滴落在那幾個紙團之上。
幾聲悶悶的滴血聲落下,就見那原本幾近凝固的血圈顏色微微變亮,似乎重新活泛了過來。
玄憫衝薛閒招了招手,示意他先進圈。
這血圈十分狹小,一個人站進去剛好,想必先前那撥人也是一個接一個離開的。
薛閒站在圈中,原本也打算先走一步,可一抬頭就瞥見玄憫封陣時微微蹙著的眉。
以玄憫那挑剔至極的性子,在這屋子中多呆一刻都算得上是莫大煎熬。於是薛閒想也不想,在玄憫封陣的剎那,伸手一把將他也拽進了血圈裡。
他手勁頗大,玄憫被他拽得猝不及防,進圈時腳下不穩,幾乎整個兒撞在他身上。
整個血圈驟然捲起一陣風刀,隨著“嗡”的一聲長鳴,周遭瞬間便換了地方。只是地方一換,薛先便略有些後悔方才的舉動了——
玄憫那一撞的慣力極大,兩人幾乎是半摟半抓著接連踉蹌幾步。
薛閒只覺得後背“砰”地一聲撞在了碎石嶙峋的堅硬石壁上,玄憫也因為慣力重重壓了上來,撞在他身上。
肩背被尖利的岩石猛地硌了兩下,劇痛一下子蔓延開來,即便是薛閒,這麼毫無準備地撞上滿背傷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只是最容易撞到的後腦勺卻並沒有磕上什麼碎石,反而抵在了某個相對柔軟一些的東西上,緩衝了那股力道。
薛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要撞上石壁前,玄憫下意識伸手護了一下。而他腦後壓著的,應該是玄憫的手。
百蟲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