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看到玄憫,他就滾著椅子跑遠了,有時候是去前堂給那對雙胞兄弟找事,有時候是去騷擾那些乞丐。以至於他一邊慫慫地躲人,一邊還在心裡嗤道:看個熱鬧都看不安心!
這麼跑跑繞繞的,那人皮面具的製作過程他自然沒看全,等他兜了一個大圈再回來時,石頭張已然完成了大半,就差模子了。那小乞丐還病在床上,半邊臉上也還形容可怖,不方便碰。
這時候,石頭張這手藝人的長處便顯出來了。他走進去盯著那小乞丐完好的半邊臉看了許久,似乎記下了她臉頰的每一處細節,而後又盯著那毀了的半張臉虛虛比劃了一番。
再出來時,他已然胸有成竹地動手調起了模子……
這大約是最費神也最耗時間的工序了。
過了許久,石頭張才揭出了成品,只是這成品和薛閒想象的不同。他本以為該是完整的一張,誰知卻是分開的兩片,一片略厚一些,有些弧度,另一片則薄如蟬翼。
“怎麼是兩片?”薛閒忍不住停了椅子,出聲問道。
石頭張解釋道:“做這種面具,宜增不宜減,比方把瘦的填胖一些,鼻樑矮的填高一些……那丫頭臉上破皮缺肉的,太不平整,需得填平整了。這張厚一些的,便是把她缺的那些填上,薄一些的,是將填上的部分和其餘面板銜接上。相當於填一塊再罩一層。”
薛閒一邊聽他說著,一邊盯著他手裡的兩塊面具,顏色質地都被石頭張百般調磨過,乍一看,簡直和真的人皮一樣……
等等——
真的人皮……
薛閒猛地轉頭,二話不說滾著椅子來到玄憫身邊,一扯玄憫的袖子,將他扯得半俯了身:“禿驢,你看石頭張手上拿著的,跟你上回在溫村想起來的像不像?你說你想起的那些少年時候的場景裡,有兩次手裡拿著人皮,會不會就是這東西?”
他雖然是問話,但其實心裡有著七八分肯定,畢竟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尤其是像玄憫這樣性子的少年人,好好的怎麼可能將剝下的人皮捏在手裡?就他那沾點血都嫌髒的毛病,有可能麼?
但是人皮面具就不一定了……
他問完這話,又兀自在心裡一通瞎琢磨,卻半天沒聽見玄憫的回答。等他再抬眼時,就見玄憫垂目看著他,神色看不出高興或是不高興,跟平日裡那副冷淡模樣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具體哪裡有異,薛閒一時也說不出,只是覺得被他不冷不熱地看一會兒就莫名心虛,十分想滾一滾身下這椅子的輪。
“不跑了?”玄憫答非所問,語氣……有點鹹。
薛閒:“……”
這話問的,顯得他很慫似的。薛閒沒好氣地想著,嘴上卻又岔開了話題,“真是人皮面具?你小小年紀不好好抄經,做什麼面具?”
“不記得了。”玄憫答道。
他沒有否認前一句,就說明他預設了薛閒的猜想,也覺得手裡捏著的那些是所用面具的部分或全部。只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為何要用到這種玩意兒?
薛閒眯著眼,正琢磨著,就覺得自己手裡揪著的袖子被人抽走了,接著,下巴被人捏著轉向眾人圍著的石桌又鬆了開來。
玄憫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先去把你應下的事做了。”
薛閒一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被捏過的下巴,再轉頭時,玄憫已經大步流星迴了屋,沒有在這裡繼續圍觀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禿驢似乎……不太高興?
有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替代物,薛閒沒費吹灰之力便在那兩張皮子上做好了工夫。江世靜照著薛閒所說方法,在自己手背上試了一番,那兩張皮子一旦貼合到面板上,就活似真正長在上頭的一樣,不論是肌理紋樣或是膚色,甚至連一些自然的微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