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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憫抬手將那僅比巴掌大一圈的石磨盤從地洞裡拿了出來,擱在了地上,剝掉了裹在鐵鏈上的黃符,同樣點了一豆火,燒了個乾淨。
燒那黃符時,掛在他腰間的薛閒隱約能感到“嗡嗡”的震顫,好似有人拎著個小鐵錘,在骨骼上不輕不重地敲擊。總之,不那麼舒坦。
這磨盤鎮在地下起碼也有個三年了,期間吸附了諸多南來北往的陰怨氣。這會兒黃符被燒,纏縛其上的陰怨氣也隨之被一一抽離,有點兒不適的反應實屬正常。只是他一個半死不活掛在暗袋口的紙皮,都覺得不那麼舒坦了,直接燒著黃符的禿驢定然更不舒坦。
薛閒扭臉看了玄憫一眼,卻見他依舊八風不動的模樣,神色冷淡得好似在做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情。
他忽然覺得這禿驢跟他以往見的一些僧人有些不大一樣,但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大概……格外討打吧!
薛閒正胡亂琢磨著,玄憫已經把黃紙符燒完了。最後一星紙灰散落在地時,石磨盤上扣著的鐵鏈子“咔嚓”一聲,應聲而斷,掉落在地。
一個扶著石磨盤橫杆的虛影逐漸清晰,就像一株蜷在地上的枯枝,在薛閒和玄憫兩人眼皮下膨脹起來,變成了一個佝僂著肩背的老太太。
老太太頭髮白而稀疏,在腦後束成了一撮小小的髮髻。她臉上溝壑縱橫,雙目渾濁得好似總噙著一汪老淚。
單從模樣看,依稀還能從她身上辨認出一絲劉老太太的影子,只是同陣局裡那個拄著手杖的虛像相比,這位已化作舊鬼的劉老太太顯得更加垂垂老矣,彷彿下一秒便要合上雙目癱倒在地。
沒有了手杖,她歪斜的身子便顯得格外畸形,左半邊身體蜷得比右半邊厲害得多,全靠磨盤橫杆的支撐,才勉強能站穩。
“作孽……”薛閒嘀咕了一聲。
他天生地養無父無母,對血脈親緣並無多深的理解,但他被迫在人間市井混跡了半年多,最為淺薄的認知還是有的。
這劉師爺著實讓他開了番眼界,得多恨自家老孃,才能幹出這麼牲口的事。
玄憫聞言垂目掃了他一眼,看得薛閒頗為鬱結。他仰著下巴狠狠看回去,可惜怎麼都差了一截氣勢。
這位祖宗翻著眼睛稍一琢磨,又有了想法——
上!頭!頂!
他這性子說是風便是雨,二話不說便伸爪子扒上了玄憫的僧衣。一回生二回熟,他這次爬得比上次利索多了,眨眼便爬到了前襟。
就在他撒開一隻爪子打算再往上挪一層時,屋門口陡然傳來一聲慘叫。
“啊啊啊——別碰我別碰我!救命——救命——”
聲音淒厲得彷彿見了鬼。
這嗓門著實大得炸耳,又著實難聽。驚得薛閒爪子一哆嗦,不小心抓了空,飄飄悠悠從玄憫胸前掉了下來,落地時姿態頗有些不雅——臉朝地。
丟了臉的薛閒落了地後便不大想見人,四爪僵硬,一動不動,彷彿摔斷了氣。
玄憫對屋外未歇的慘叫置若罔聞,只蹲下身看著趴在地上裝死的紙皮人,不鹹不淡道:“不起來?”
薛閒依舊裝死。
玄憫用指尖扣了扣紙皮平薄的後腦勺:“那便燒了吧。”
說完,他便真的劃了根火寸條。豆大的火苗烤得紙皮都發了熱。
“……”薛閒甕聲甕氣道:“我佛慈悲都被你餵了狗麼?”
玄憫聞言手指略一頓,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他表情微斂了片刻,復又搖了搖頭,將火寸條頭上的火苗抖熄,拈著那紙皮的一隻腳將他拎起來,嗓音沉沉地訓問:“還爬麼?”
薛閒大約依舊覺得丟人,被倒拎起來時還用兩隻爪子擋著臉。只是他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