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德強忍著頭皮的疼痛,噙著淚水,啞著嗓子質問,“好,暫且不論他的身世。爹,我與明禮都是您的兒子,明德不求一個十分的公正,也總該有個七八分,哪怕是四五分呢?”
林靖澄聞言,身形一怔,眼神彼時有剎那間的閃爍,大手不禁鬆開林明德的髮髻,內心似是有些動容,凝滯片刻後緩緩站直身子,俯瞰著次子,難得將語音放軟了些,“往後你只要安穩度日,興盛家族之事,有明禮足矣。”
林明德仰首,悽冽的一笑,神色之中又帶了幾分苦澀,“爹說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林明禮究竟有什麼好的?為何你們一個個都要袒護他,偏愛他?昂!我,林明德,也是金榜題名的翰林學子!若是成了我與吳家的這樁婚事,我林明德的前程難道還能不及他?”
說話間,林明德猛捶大腿,頗顯憤懣。沒錯,他與林盡染並不對付,可為在其父面前表現自己並不比林明禮差,私自報了科考。彼時知曉丟失試卷一事,幾是想買兇殺了林盡染。誰知後又有一場殿試,未曾想,縱使是聖上欽點的殿試學子,依舊未能入得了其父的眼,這如何不能令他挫敗。
“你是如何金榜題名,如何成為翰林學子的,難道至今還未能想明白嗎?”
林靖澄說罷仰面長嘆,對次子幾是失望到了極點,尚書令這等身份何須用科考謀求仕途。可偏偏林明德這番急於表現的舉措,令林府當下陷入被動,原已抽走他的試卷,以丟卷處置,卻未曾料到竟還有殿試一說,陛下又怎會放棄此等良機。
奈何他至此都未曾發覺這其中究竟有何貓膩,將來又如何能走進官場。吏部銓選畢竟是擢選五品以下官員,陛下興許不會插手,若與吳尚書聯合,令明德就此止步,再予明禮鋪好前程,汝南林氏的基業興許尚能保住,就看陛下是否會顧念這份情誼,林靖澄如是打算。
“究其根本,爹還是瞧不上我!”
“瞧得上你?你且好好分說,爹該瞧得上甚?”林靖澄被次子的話氣的渾身顫抖,語音一頓,片刻後揶揄道,“是瞧得上你東西市調戲良家?還是在明園中玩樂,弄出七條人命?亦或者說,你與譙國公府的小公爺來往甚密,挑撥他與林盡染相鬥的手腕。嗯?”
林靖澄這一字一句,有如鋼針一般,直直紮在林明德的心房,陣陣刺痛,卻未能見得一絲血跡。
“老爺!”
韋氏終歸是聽不了他的埋汰,起身打斷道,“明德還小,少不更事,何故這般數落。況且往事已矣,又何必舊事重提。”
“少不更事,呵,少不更事!”林靖澄聞言怒極反笑,負手踱步幾遭,隨即指著林明德呵斥道,“方才不還說金榜題名了嘛?怎的,入得考場,又進得文英殿,當下還要這門親事。你娘還替你辯解少不更事,你就不曾有一絲羞恥?”
正說話間,林明禮輕叩房門,柔聲喚道,“爹,娘。”
林靖澄忙收斂神色,稍稍整理衣容,親自開啟房門。見林明禮恭恭敬敬地長揖一禮,心情頓時舒暢不少,趕忙將他扶起,語音稍顯溫柔地問道,“明禮有何事?”
“方才聽爹似是在訓斥,故而前來看看。”說話間,林明禮身子微微一側,瞧見跪在地上的林明德,又問道,“弟弟是何處惹了爹不快,······”
“你不必虛情假意,誰知你暗地裡到底安的什麼心,興許是來瞧我的笑話的罷?!”
林明禮見弟弟幽怨滿腹,心生惻隱,生生繞過其父,進屋要將林明德扶起,可手才剛剛觸及,就被他一手甩開。
“想要放聲大笑,儘管笑就是,何必強忍著。爹爹偏袒你,連與吳府的婚事都有陛下親自過問,往後前程一片光明,弟弟,可真是為大哥高興吶!”林明德的牙根幾是快咬碎,拳頭捏的生緊,怕是再有片刻就得揮到林明禮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