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黎裡見了他一面,和他說了關於出使的事。
他今天之所以能夠在吳秦說出這個訊息時這麼冷靜,全因在昨日,韋岫將所有可能的局面都和他說了。
對方出手太快,又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控制住了內閣。黎裡告訴他,他們想要翻身基本沒有可能,她出使聯邦已成定局,在這定局之中,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離開之前處理掉出使中的「危險因素」,儘可能地把「出使」變成一件對他們有利的事情。
「我已經聯絡了錢學姐,她會全力保證我出使路途的安全。你不用太擔心,我之所以將這些提前告訴你,只是希望你有所準備,不要衝動行事。」
當時吳琰就很想問黎裡一句「什麼算是衝動行事」,為什麼黎裡會覺得他的行事是衝動的。不過他忍住了,因為答案他其實也很清楚——在這件事裡,他確實沒有能夠幫到黎裡的力量。
韋岫安慰他,說是「上兵伐謀」,他的天賦不在戰鬥上。但吳琰其實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活在父親的庇護下悶頭過,也不至於到了能夠「攻城取勝」時,他拿不出能夠與韓涯對抗,保護住黎裡的籌碼。
「出使這件事,估計難以迴轉。」過了一天一夜,吳琰已經能冷靜思考,「韓涯將皇女出使的勢造到了極致,就算陛下不願意由裡裡出使,怕也沒什麼作用。」
吳秦微微頷首:「所以你們並不打算反抗出使這件事。那麼,你們打算反抗什麼?」
吳琰不意外吳秦會猜到他們沒有坐以待斃,事實上,他之所以會在這個關口還在家中,本來就是需要吳秦的支援與幫助。
吳琰道:「也不算反抗吧,我們要讓出使這件事變成絕對利於我方的事情——父親,若是裡裡能夠進一步穩固聯邦與帝國之間的關係,作為求和派,你會轉而支援她嗎?」
吳秦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問這樣的話。他忍不住蹙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吳琰抓了抓頭髮,他說:「知道。爸,在繼承權上,我決定支援皇女。如果您不打算支援她,那我就想請您幫個忙——我們家在七人議會的席位能給我嗎?」
吳秦聽到這裡差點被茶水嗆到,他有些震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吳琰點了點頭:「我說了我知道。我之所以沒有席位,也是因為聯邦與帝國的關係嘛。如果黎裡她真能做到緩和雙方,那麼由我來繼承席位,也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吳秦看了吳琰好半晌,確定他沒有開玩笑,方才慢慢說:「我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能從你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吳琰笑了笑,他說:「我也沒想到。」
他看向身為人魚,卻已決定要參軍,在異樣目光中博一個未來的吳真,溫柔道:「我只是覺得,太過溫吞也是種毛病。既然都當了您的兒子了,沒道理一直躲在您背後。」
「沒人能一直替我領路,我早晚得自己走的。早點走,趁你威勢還在,好歹路還順點。」
這話說得終於像吳琰了。
吳秦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複雜,他問:「這些話,是皇女告訴你的?」
吳琰道:「她才懶得和我說這些,她和你一樣,恨不能用袋子把我裝起來擱保險櫃裡。」吳琰指了指那邊的吳真,「但是吧,我才是哥哥對吧,我有兩個妹——」看著吳真的那頭短髮,吳琰默默換了個措辭,「我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呢,再不支稜點,就真得沒法保護他們了。」
吳秦明白吳琰的言下之意。
他身為武侯,卻無武侯的實權。所以在黎裡被韓涯送去聯邦時,他無能為力。吳真也和聯邦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他繼續如此,早晚一天,今日的事情會重演。屆時他若仍然無力,怕是會難以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