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將細腰杯喝乾,倒扣在桌面上,意味不明:“這裡的人,都這麼喜歡顛倒是非嗎?”
白芙蓉的觀點很簡單。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殺一人當死,殺萬人稱雄。
對於唐皇,歷史自有公道,無需矯飾多言。
李不咎捏碎杯子,“儒家人,賣弄舌頭。”
白福貴眨巴眼睛,頂雷道:
“……尊者,明明是法家修士喜歡賣弄舌頭吧。”
李不咎不搭理他。
陰三嶠爬到白芙蓉身上,小聲問她想好孔慈的新酒沒有。
白芙蓉點頭。
李不咎驚訝:“你不是來聽說書的?”
白芙蓉嘻嘻道:“一半一半啦。”
李不咎環顧四周,賓客不少人離場,他忽然明瞭:“你是早就知道今日楚腰樓要講野史唐傳,才來聽的?”
白芙蓉沒言語,從屁兜裡摸出來一張小頁子,上面細緻勾畫著今日楚腰樓的內容簡介,《戲說唐皇:神獸奇緣》幾個字看的李不咎眼疼。
“出神兵閣時,一樓拿的。”
“就擱在門口。”白掌櫃笑眯眯道。
李不咎憋氣,硬聲道:
“你做個新酒還得來聽個說書?”
“那是不是開個新酒館子,得買幢青樓啊?”
白芙蓉好言好語道:“找靈感嘛。”
“而且,這說書雖然扯犢子,但確實靈感滿滿啊。”
“大唐風采,長安古城,多麼迷人。”
李不咎聽著大唐風采這話,心頭一刺,像是針尖沒入心臟,滲出鮮血:“講著洛陽,你扯什麼長安。”聽著人間慘劇想著盛世華都,腦子有病。
“所以,你的新酒是什麼?”
“唐王朝的燦燦明珠長安啊。”白芙蓉撓撓頭,嘿嘿一笑:“材料要找找。”
“名字我想好了。”
“就叫醉長安。”
再相遇
黑天濁江上, 楚腰樓中絲竹曼舞。
李不咎盯著白芙蓉的嘴唇, 回憶著她方才吐出來的酒名。
醉長安,長安。
他總是不能理解這個雌性人類。
她似乎不懂得唐王朝在這世上之人心中究竟是何地位, 從而毫無避諱;她也好像不明白黑森林為何是三界的忌諱。
她不懂, 不懂死水之中的活泉究竟多麼引人注目。
二百多年前, 大一統王朝從內部崩裂,天地間的氣運為內鬥傾軋而稀薄離散, 李不咎做出了他誕生至今最大的錯事, 他最信賴的人類欺騙了他的忠誠, 惑他背國叛亂,令他萬劫不復。
哪怕彼時唐王朝早已內外風雨交加, 那也依舊是李不咎心中的桃花源理想國。
狼煙起,四方應。
唐皇麾下最早的妖將叛亂就是從豫州黑森林而起——這塊兒二百年前修真界無窮地界的最中央之地。
叛亂當夜火光沖天, 妖神將畢方燒燬了豫州黑森林駐地所有的建築工事,方圓上千公里的大黑森林一夜之間化作烏有。
黑森林駐地逃出來的人修朝神都長安發出求救令, 得來的卻是鎮壓和瞞報,背後比夜色追逐更緊迫的是畢方。
原本的人修忠心者, 要麼和妖修共赴黃泉, 要麼目睹唐王朝從內向外快速垮塌,從此墮入魔修。
自此,黑森林再無正統仙修,而叛亂妖修則以黑森林雁蕩山係為界劃地——
從此北方無垠的草原高山、肥沃土地成為妖界, 王朝分裂已成定局。
說不清道不明的是, 從叛亂髮生開始, 黑森林原本充沛細膩的天地靈氣在數年間變得野蠻駁雜,吸收此地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