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出大紅紙的長案。
童生試以為並非正式科舉考試,只是預備試,所以不稱放榜,而是出案,因此第一名為案首。
在案上生儒之名不是橫豎排列,而是按照順時針方向圓形排列,以此表示此名單錄取未定,待府試和道試決定。
一等十人,二等二十,三等三十,四等四十,之後是不入等,依次排列,取中的為一到四等,共一百名。
看榜的時候大家都擠在大紅案下,仰著頭踮著腳,推推擠擠。
“哎,你別擠,踩著我啦!”
“我中了中了!我中了!天啊,爹啊,娘啊,我考了八次,終於中啦!”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看到自己的名字就激動得要蹦起來。
周圍的人被他推得東倒西歪,被踩著的就大聲呵斥,一時間嘈嘈雜雜的。
林毓堂等人一共十幾個,抱成團也擠進去,別人倒是不能撼動他們。
“縣案首就是風光啊。”林重陽騎在他爹的脖子上,坐得高,看得真,案首宋殊的名字在十二點鐘方向,字型也比別人大了兩號,十分顯眼。
然後他就開始找自己家這人的名字。
林毓覃喊道:“六弟你中了,第十個呢,太了不起了!”
林毓軒還一直都在找呢,被他這麼一說就看到了自己名字,頓時覺得自己憑空高大了兩尺,笑道:“沒什麼,前面學兄們……”
不等他說完,那邊戴敏輝和李增仁喊道:“大秀是第九!”
林毓軒頓時吃了蒼蠅一樣,張著嘴巴,怎麼都閉不上,喉嚨似乎被人塞了棉花,吐不出咽不下,梗在哪裡。
中了都比不中難受。
其他人也紛紛找到自己的名字,連林毓覃都有,都高興道:“這一次好了,縣試咱們全過,誰也沒落下。”
除了林毓軒都很高興。
林大秀第九,林毓軒第十,林毓貞十八,林毓熙二十九,林毓覃四十,另外也有三個親朋子弟排末尾。
而戴敏輝第二十二,李增仁三十八。
兩人都很高興,紛紛和林重陽擊掌,“小九,我們一人請你一頓,下館子去。”
林重陽先恭喜他們,“乾爹,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報喜吧,好好準備四月的府試,等府試過了一併請我,到時候我可要大紅包,吃大餐。”
大餐是什麼他們不講究,都尋思可能帶上海參鮑魚就算吧。
戴敏輝和李增仁要趕著回家報喜,順便回去告訴家裡長輩,到時候備禮去林家感謝。
其餘人則都跟著林毓堂回林家去,林重陽又讓爹寫信告訴乾孃一家以及陸先生,讓他們也高興一下。
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回去的路上,他們看到有人瘋魔一樣在縣學門口又哭又鬧,還解了褲腰帶想尋短見。
那人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看起來得有四五十多歲,一邊哭一邊扇自己巴掌,“我沒用,我沒用,讀書四十載,連個秀才都考不中。”
“我該死,我該死!”
一邊啪啪拍自己巴掌。
邊上一圈好事者看熱鬧的,指指點點,還有縣學的教官們出來呵斥,“堂堂學生,如此行徑,有辱斯文,趕走!”
林重陽因為一直被他爹扛著,所以能越過人群看得清楚,見那人和差役們撕打,又不是對手,反而被人掀到在地,卻在那裡撒潑起來。
他忍不住大喊道:“你哪裡是秀才沒考中啊,你根本縣試都沒中,秀才邊兒都沒摸著呢。你讀書這麼多年,家裡人為你付出那麼多,考不中就好好找個營生去,在這裡尋死覓活的,對得起供你讀書的家人嗎,真是老不修!”
真是丟人,你說你要是考不上舉人,你在這裡扇巴掌也就算了,再不濟,你考不上秀才鬧一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