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藥箱來。”她捧起沈之儀受傷的手,“沈郎,你……這是何必。”
沈之儀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緩緩道:“無妨。”
京城高傲美麗的女子好征服,可這仕途卻步步險途,不得不謀。
他當然是想借助楊琦的勢力為自己謀好處,他不為自己打算,又有誰會為他打算?
中了探花又如何,朝中無人,照舊升遷艱難,沈老爺子?沈家?
未曾進入沈家的時候,他覺得那是高山仰止、高嶺之花,進入了沈家之後他才發現遠不是那麼回事,沈家不但不會不遺餘力地襄助自己家族子弟和門生,反而還會扯後腿!
他們慣會做的就是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告誡:腳踏實地,不可好高騖遠,恪守本分,不可結黨營私……
可在朝中為官,哪裡有不劃分勢力的?沒有勢力,遇到詰責誰替你說話?沒有勢力,如何施展抱負?
外人眼裡風光、富有權勢的沈家,其實也不過一個華麗架子而已。
如果他不自己謀求升遷,只怕七年八年地也離不開翰林院!
他不想把大好的青春就那麼浪費在編纂幾本史書上,這種事情更適合那些庶吉士來做,他需要的是快速進入六部那些實權部門,用最快的速度來觀政學習,掌握為政要領,間或外放去地方歷練積累政績,然後回來繼續高升……
這才是他想要的仕途!
而不是明明有升遷的機會卻還要謹小慎微、謙遜地要求繼續磨練。
尤其當他知道原本陛下已經考慮將他轉入戶部任主事,結果卻被沈家一封奏疏上呈皇帝,建議讓他繼續在翰林院歷練或者外放從七品知縣做起,而不要給與特殊升遷。
這是要拿他的前途來博沈家的忠厚名聲嗎?
沈君瀾這是來示威警告?
林師弟扮演一個什麼角色,是沈家物色的可以取代他的人?
林重陽打定主意不摻和,自然也就懶得揣測他們的心理,畢竟對他來說一個是師兄是一個是沈老爺子的孫子,他們本是一家人,自己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時代的同宗關係還是非常強大的,榮辱與共,一個人的行為就代表了家族的意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犯下謀逆大罪也是會被連坐的。
沈之儀和沈君瀾都是人精,林重陽篤定他們懂這個利害關係行事也有分寸,就當他們兄弟吵架而已。
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老爺子麼。
雖然想得通卻也不爽,就好比家裡兄弟吵架,會拉攏別的兄弟壯聲勢一樣,他這是做了夾心餅乾!
還是被迫的!
如果他知道沈之儀和沈君瀾鬧矛盾,別說魏十三叫他去,就算八十抬大轎請他也不去!這次是給老爺子面子,以後這種場合絕對跟他沒關係。
夜裡他跟馮順交代早上不用叫他,十五休沐,他決定給自己放個假,睡個懶覺放鬆一下腦子。
他要睡個懶覺來安撫自己,可都城是不養懶人的,辰時一到,鐘樓那綿長洪亮的鐘聲準時響起,簡直是振聾發聵的。
林重陽拿被子矇住頭,翻個身,繼續睡,“錚、錚……”果真是緊十八,慢十八,不緊不慢又十八,這麼來兩遍,一共就是一百零八聲,一聲都不待少的。
這鐘聲悠遠洪亮,內外十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似乎生怕老百姓偷懶誤了時辰,不僅僅是一百零八聲鐘聲不遺餘力,還有城門、角樓上的譙樓,上面也有鐘鼓,配合著晨鐘暮鼓,清晨先鍾後鼓,日暮是先鼓後鍾,反正總要京城內外犄角旮旯的耗子也要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已經天亮,趕緊起來忙碌。
這已經是老百姓們深入骨子裡的習慣,伴著晨鐘起來洗漱、燒火做飯、燒水煎茶、安排一天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