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拉住小春嬸兒的衣服,“今天是第一次學插秧, 還不熟練,明天我就能和大家一樣了,到時候吳隊長自然也不會少給我工分。”
比起為了兩個工分吵起來, 魯盼兒寧願退一步,但是她在話中也表明了,今天自己可以讓兩分, 但明天卻不能再少了。
可是小春嬸兒卻一把推開了魯盼兒的手, “吳隊長, 你只給魯老師八個工分?”她不相信, 吳隊長讓魯盼兒下田, 不就是為了照顧魯家,多給她記點工分嗎?怎麼反而少了?“你是不是弄錯了?”
“沒錯, 就是八分。”吳隊長又多了理由,“魯老師自己也同意少記兩分了。”
“魯老師不好意思爭,我們可不能讓她吃了虧!”明明剛才插完秧小春嬸兒累得坐在田梗上不想動,可現在她卻精神十足地跳起來,“她幹得慢,可是少插了一塊田?少插了一行苗?”
生產隊裡的許多活計,比如插秧、收割……都是每人負責幾行或者幾根壠,大家一起從田地的一頭做到另一頭,幹得快的多休息,慢的少休息,但活兒都是一樣的。
小春嬸兒和楊老師幫著魯盼兒插秧,是私下裡的事,並不影響生產隊的任務,也是為此,她也更有底氣幫魯盼兒爭工分。
吳隊長還沒來得及回答,小春嬸兒就又大聲說:“要是魯老師插得不好可以扣工分,可是大家都看到了,她插得比誰都用心,寧肯慢點兒,也要把每一叢秧苗都弄好。魯老師不得十個工分,我不服氣!”
吳隊長是種田的好手,他能接任隊長也是為此,從早上插秧起,他就一直注意著魯盼兒,隨時準備挑出錯兒在大家面前罵她一場——可是,他居然沒挑出來!
魯盼兒雖小,可幹活兒卻仔細,第一次插秧就把秧苗插得整整齊齊,每叢不多不少三四株,不深不淺半寸——這樣的活兒,在隊裡也要排在前面,可以拿出來示範的。
吳隊長便盯住魯盼兒速度慢,且欺負她是小女娃兒,體力還是不行,有心拖垮她,每她插完一塊田就立即開工,不讓她得到一小會兒的休息。可就是這樣,他也沒成功,此時心裡正十分窩火,又被小春嬸兒說到了痛處,立即嚷了起來,“這是九隊,你一個外面嫁進來的媳婦憑什麼不服氣!”
“外面嫁來的媳婦怎麼了?我現在已經是九隊的社員了,戶口也落在九隊!”小春嬸兒才不怕,“隊長記工分不合理,我當然有資格提意見!”
下面社員們議論紛紛,竟都是贊同小春嬸兒的。
一方面大家出於公心,另一方面同情魯盼兒,還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吳隊長第一年安排生產,大家都盯著呢,若是此時打下了不公平的底子,將來再就難改了。
自從吳紅與萬副書記的侄子定了親,兩家的關係更近了,吳隊長便聽萬副書記講了許多貼心話,也覺得很對。
自己是隊長,整個生產隊都歸自己管,總不能再與普通社員一樣只知道幹活兒,而是要想更多,比如,如何管教手下的社員們,再比如,如何佔些好處。
萬副書記說過,對社員們就要是嚴厲,讓他們怕自己。於是吳隊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更大的聲音吼道:“不服從隊長,你今天也只記八分!”
“二狗子,你有這精神頭兒回家向自己家裡的女人吼去!”吳九叔手裡拿著長長的煙鍋,指著吳隊長罵道:“才當上兩天隊長,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今天插秧的,我看你敢給誰八分!還有你家的那一夥子耽誤插秧的娘們,你要是不扣她們的工分,我把你腦袋敲下來!”說著將黃銅的煙鍋頭在樹幹上磕了磕,似乎在敲吳隊長的腦袋。
吳隊長大名叫壽山,小名叫二狗子,農家為了孩子養得住特別起了賤名,已經幾十年沒有人叫了,沒想到今天被九叔翻了出來,又當著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