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露上來了,落葉有些潮濕,火苗晃了幾晃便熄滅了。

阿霽正自慶幸時,就見幾條黑影無聲無息地竄將過來,她這才明白,那支箭是為了點名她的方位。

她來不及多想,急忙用裙角裹住右腳,奮力往旁邊爬去。

「在那裡,快抓住她!」一個粗嘎的聲音近在眼前,阿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不敢抬頭去看,轉身往低矮的叢林中爬去。

這次要是被抓回去,崔旻一定會砍了她的手腳吧?她正拼命往前鑽的時候,突然感到了大地在隱隱震動。

她將耳朵貼在地上細聽,心頭驀地大喜,是馬蹄聲,是甲兵來了。

狂喜之下,她不覺放鬆了警惕,奪命鈴聲忽又響起,有人撲過來按住了她,回頭叫道:「抓到了,抓到了……」

阿霽尖叫了一聲,奮力踢打。

那人俯身過來扯住了她的頭髮,她嗚咽一聲,熱淚洶湧而下。

「臭丫頭,今晚你就宰了你,為我家主公填命。」他抽出刀橫在了阿霽頸上,正要割斷她的咽喉時,卻覺手底下一沉,就見阿霽頭一偏,竟然嚇暈了過去。

一個失神的功夫,忽聽得『噗』一聲悶響,像是流矢插入了血肉。

那人身體一軟,斜斜栽倒在阿霽身上。

熱血飛濺,淋了她一身。

滅頂的恐懼陡然消失,她悠悠轉醒,摸到脖頸上黏糊糊一片,又覺腥味撲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啞聲道:「我死了,我死了嗎……」

「你沒死,是他死了。」身邊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一腳踢開壓著她的屍體,沒好氣道。

阿霽尖叫著爬起身,摸索著撿起了地上的刀,毫無章法地揮動著,「別過來,你別過來……」

「是我,崔遲。」那人逆光站著,看不清面容,依稀可以辨出身形輪廓,的確有幾分眼熟。

阿霽耳畔嗡鳴陣陣,她想要開口,可喉嚨澀痛,根本發不出聲來,她爬起來,本能地抓緊了面前之人。

手指觸到一片冰冷的黏膩,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偏過頭吸了口氣,臂間陡然一沉,那人緩緩朝她倒了過來。

阿霽本就腿腳發軟,哪裡扶得住,兩人幾乎一齊跌倒。

遠處火勢越來越盛,阿霽眼前逐漸清晰,意識也慢慢恢復,她急喘了口氣,翻身扒開那人覆面的亂發。

一張熟悉的臉龐撞入眼簾,她忍不住失聲驚呼:「崔遲,你沒事吧?」

平常所說的穿琵琶骨,是以鐵索穿刺肩胛骨。

但崔旻身邊並未帶專門刑具,故而以鋼釘楔入骨中,按理說效果等同。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崔遲在取下鐐銬後,竟能忍痛拔出鋼釘,反手將之插入了他的眼窩。

快、準、狠足以震懾住場中所有部眾,就連近在咫尺的崔大寒也來不及反應。

等大家撲上去圍攻時,他已奪下了崔旻手中的刀。

從始至終,他的目的便是取崔旻項上人頭,之所以延宕至今,是為了一網打盡。

如今崔小滿已落到了兵曹手中,崔小雪則處於朝廷暗樁的監視下,崔大寒插翅難飛,正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崔家護衛各個身經百戰,悍勇無匹,起初誰也沒有將那個舉步維艱的少年囚徒放在眼中。

直到他拔釘、偷襲、奪刀、斬首一氣呵成,眾人才緩過神時,崔旻的無頭屍體已經撲倒在血泊中。

崔遲繼承乃父的兇悍,骨子裡的嗜血和暴虐一旦被喚醒,只會越戰越勇。

他一手提著崔旻的頭顱,一手揮刀,以橫掃千軍之姿抵擋著無休止的攻勢。

變生肘腋,就連老道也被嚇呆了,直到刀光在眼前閃過,他才驚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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