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易進來後才發現女皇不在,與眾人見禮後,來不及落座便急著問緣由。
衛將軍呂朝隱轉頭使了個眼色,御案旁侍立的女官忙捧來一疊文書,恭恭敬敬地呈給崔易。
崔易煩躁地擺手道:「我星夜疾馳,腿都跑斷了,就是為了來看文書?」
女官不敢多言,求救般望向眾人。
「慶陽出事了,」呂朝隱面色沉鬱道:「崔三餘部在長子的帶㥋蒊領下,翻過白乾山,南下至吳起縣,糾集部隊發起了反攻。新王不敵,死於亂兵之手,我們還折了個太僕卿。」
崔易臉色大變,失聲道:「魏簡呢?刺史部那麼多人,是吃白飯的?」
呂朝隱乾笑兩聲,獨眼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掃著眾人道:「魏簡當然會出手,但他只來得及救出董太妃。」
崔易欲言又止,殿中一時間陷入尷尬的沉默。
身為女皇舊部兼心腹,他當然清楚魏簡和董飛鑾的舊事,但呂朝隱當著眾將軍的面提起,未免有些不雅。
「魏簡是千歲一手提拔的,他這般避重就輕,千歲難辭其咎。」呂朝隱率先發難。
「衛將軍這話欠妥,」上將軍宋思益開口道:「眾所周知,太妃與陛下情同手足,多年來對朝廷忠心耿耿,慶陽得以安定十數年,有她一半的功勞,魏刺史奮力營救太妃,何錯之有?」
呂朝隱哂笑道:「上將軍,按理說這事您該避嫌。」
宋思益面有薄怒,挑眉道:「你這話是何意?」
呂朝隱笑而不語,略帶鄙薄道:「何必明知故問?」
眼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崔易忙喝道:「都火燒眉毛了,還吵什麼吵?事已至此,先想想怎麼善後吧!」
宋思益年僅三旬,卻位居呂朝隱之上,為此兩人向來不和。
他的父親是南陽郡守宋康隆,宋家在女皇微末之時便追隨在側,深受女皇信賴。
度支尚書魏舒剛入女皇麾下時,便由宋康隆教導,二人共事多年,有師徒情誼。
大約是出於感激,魏舒入朝為官,執掌實權後,與其子宋思益相交甚密,且多有提攜,又因兩人至今未婚,孤男寡女來往久了,自然少不了閒言碎語。
但那都是茶餘飯後的閒話,呂朝隱拿到朝堂上來說,便有點居心不良。
「陛下讓我們在此等候大將軍,自然是想聽聽您的看法。」呂朝隱抱臂悠悠道。
「當務之急,自是先穩住魏刺史。」崔易定了定神道:「只要他不倒戈,一切就都好說。」
「由誰來出面呢?」呂朝隱問道。
「還有誰比他的親妹妹更合適?」崔易反問道。
呂朝隱不由瞥了眼宋思益,見他神色很不自然,不由暗笑,正欲藉機羞辱,提出讓他去找魏舒時,卻聽得殿上傳來腳步聲。
「不妥!」女皇在一眾隨從的陪侍下悄然步出,搖頭道:「魏舒只管財稅,不參政,別用這種瑣事擾她心神。一旦開戰,便需要巨額軍費,沒有什麼比財政穩固更重要的。」
眾將齊齊參拜,躬身稱是。
女皇並未入座,負手在御座前踱著。她的步伐並不快,但沉穩有力,袍角生風。
呂朝隱偷眼望著,不由想起了她的父親文宗皇帝,無論神情、步態還是威儀,都頗類其父。
他是在場唯一目睹過文宗龍顏之人,雖然僅一面,但一直引以為豪,若屈居於謝珺之下倒也罷了,可崔易這個逆賊之後還有宋思益這個小白臉卻騎在他頭上,這讓他很不爽。
「陛下,」他大步出列,慷慨進言道:「微臣自請掛帥。」
女皇鬆開緊鎖的眉頭,淡笑著擺首道:「你老了,眼睛又不方便,不合適帶兵。解鈴還須繫鈴人,朕打算派太尉去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