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顯很平靜,平靜到離奇,陸雱反而是慌亂的那一方。
外面的雨勢變小了,雨滴打在窗戶上不再是“噼裡啪啦”的聲音,而是輕微的“噠噠”聲,一段接一段形成了某種悲傷的樂調。
此刻他們所在的房間,和柳慕江上次和肖顯攤牌時是同一個房間。有些年月的木門,還有在雨夜中完全看不出原本面貌的窗戶。屋裡的燈,發著白色的光,但這光卻不夠亮,只能給這不大的屋子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輝,在陰暗的雨天顯得有些可憐。
肖顯坐在那,十分鎮靜。他之所以鎮靜,是因為他已經從喬老爺子那收到了指示,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而陸雱的慌亂,也是因為他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那是一條線,一條若隱若現的海平線;
那是一個點,一個忽明忽暗的光源;
“你想問什麼,我全都告訴你。”
肖顯挺了挺他的背,但他的背被常年的勞動壓成了彎曲的形狀,如何挺也挺不直,肖顯的努力看起來便格外心酸。
陸雱坐在肖顯的對面,死死地盯住肖顯的眼睛。
他在對肖顯施加心理壓力,這是他在常年與人打交道中學會的。氣勢強的人並不害怕與人對視,他們會用自己的氣勢壓倒對方,在一開始就給對方無形的心理壓力,讓對方自亂陣腳。
可這招對肖顯沒用。
哪怕肖顯已經隱藏在這個小地方多年,儘管他的外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他骨頭裡的傲氣還是沒有變。肖顯總是要做壓倒別人的那一方。
“你不需要對我用這招,言言,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我別無選擇。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結束十年前‘盤龍灣’的餘孽。你想擺脫的一切,也是我想擺脫的。”
肖顯說,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平靜。
他說起‘盤龍灣’時的語氣過於輕鬆,而陸雱厭惡這種輕鬆。他是罪人,而罪人怎麼可以輕易地擺脫一切呢?
“你怎麼有臉說這種話?”陸雱的話是笑著說的,可這笑裡的嘲諷也足夠明顯。
“我知道,你恨死我了,我是罪人,沒錯。”肖顯心知肚明,當初的計劃是陸叄原提出的,可也是他自己沒有抵住壓力和金錢的誘惑,選擇和陸叄原同流合汙。
“可陸叄原也不是什麼好人。”肖顯補充了一句。
“言言,今天,一切都該有個了結了。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我是做錯了,可我錯不至死,我已經為我的錯誤付出了代價,現在是該陸叄原為他自己的錯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我爸最大的錯誤就是相信你!”陸雱的怒氣幾乎按耐不住,他已經太久沒失控過了。
“言言,我知道你對你爸的感情有多深,所以接下來我說的話對你有些殘忍,你可能難以接受。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以一個成年人的態度來面對這件事,來思考我說的話。”肖顯看了站在陸雱背後的喬伊然一眼,繼續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心理準備。”
肖顯是第叄個對他說這句話的人了。
陸雱隨著肖顯的目光轉過頭看了一眼喬伊然。他從下車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安靜的過分,站在那就像一個漆黑的樁子。
陸雱轉過頭,對肖顯說:“你說,我聽著。”
*
陸雱不喜歡雨天,它總是帶給他莫名的陰鬱。無論是滂沱大雨還是濛濛細雨,他都討厭。在雨中的世界,就是在謊言中的世界,模糊,虛假。
一切發生在雨天的故事聽上去都是假的,有的是像浪漫愛情故事般的虛無,另外一些就像肖顯說出的故事一樣飄渺。
肖顯把他和陸叄原一開始是如何規劃新能源專案,又如何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