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行動失敗。
雖然傅影個人認為宋殊已經反攻成功,但宋殊對成功的定義和她不一樣。
而且到了後半夜,被欺負得連聲音都喊不出的是誰,宋殊不說。
兩個人肌膚相貼,六月中旬的氣溫高了很多,宋殊渾身是汗,傅影便開了空調,摟著她在被窩裡慢慢睡去。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宋殊在傅影懷裡不安地動了動,傅影本就睡得不怎麼熟,宋殊一動她就醒了。
而她的掌心,還緊緊覆在宋殊的小腹上。
宋殊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傅影確定她沒有醒過來。
那就是夢魘。
傅影心裡想著,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蓋住宋殊和自己同樣露在空氣裡的肩膀。
“死……不死……”
“都得……都……”
“都得死……”
懷裡的女孩正在夢囈,傅影安靜地聽著,小心翼翼地釋放『絕恨』,在不影響到她夢境的情況下,去攝取靈晶裡的恨意與記憶。
這次她很細心,注意著自己的力量,慢慢讀取宋殊的記憶。
她看見了小時候被宋榮光扇巴掌踹身體的年幼宋殊,而比她大幾歲的夏弗也渾身是傷,漆黑的眼珠盯著發酒瘋的繼父,滿眼陰鷙與仇恨。
她看見了小宋殊害怕地偷聽臥室裡父母的情事,聽著不堪入耳的聲音,當臥室裡的聲音只剩下喘息,小宋殊立刻貼著牆晃晃悠悠地逃走了。
她看見了坐在課堂裡的小宋殊,趴在桌子上拿削得坑坑窪窪的鉛筆,寫著皺皺巴巴的作業本,前桌歡聲笑語,炫耀家裡準備的甜點和零食,小宋殊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神色麻木。
但眼睛會說話,她看到了小宋殊眼底的羨慕,也看到了難過。
她看見了初中廁所間裡,被一群女生拿洗拖把的水從頭澆的小宋殊,因為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一句領頭的女生,被她們踢踢踹踹打了一通。
抓著髒外套,渾身溼淋淋的小宋殊在廁所間裡脫下上衣,擰掉了很多水,然後在裡面一直待到了放學。而外面瓢潑大雨,她離開教學樓的時候,碰到了沒有帶傘的小黎霜。
雨夜裡,心存善念的小宋殊把同學背起來,送到了門衛室,打著傘慢吞吞地回家,鞋子被水浸溼,一步一個溼印子,她一回家就張望四周,脫掉了鞋襪赤著腳往浴室跑,要在宋榮光回來前把鞋刷乾淨。
她看見了初中畢業前的宋殊被加害者群體欺辱,而黎霜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面露掙扎,試圖說幾句話幫宋殊擺脫困境,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
那眼中情緒複雜,而愧疚佔了大半。
她看見了宋殊站在天台上,平靜地望著樓底,任由微風吹動頭髮絲,那雙圓圓的,小鹿般的杏眸只餘下赴死的決心。但最後,宋榮光死去的訊息將她喚醒,慢慢回到了現實中。
宋殊讀完高中,新的父親到來,母親有了新的孩子,夏弗在父母婚禮上給了她這個討厭的妹妹一筆錢,連夜離開國家。
而順利讀完高中選了志願的宋殊,和繼父聊了一個晚上,從雲恆市帶著不多的行李,去往了兩千多公里外的艾託市,在那裡生活了四年。
宋殊極少加入團體活動,但與人交際都很融洽,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她更多時間會自己一個人待在臥室裡吃零食、打遊戲、看電視和漫畫,偶爾會出門逛逛景區。
宋殊去幽夜湖比較頻繁,她坐在長椅上,吹著風聽著音樂,望著幽夜湖一望就是一下午,看完夕陽後再慢悠悠走回去,晚上隨便煮個泡麵對付幾口,就開始打遊戲。
宋殊也會去打工做兼職,發過傳單,穿過皮套,當過景區售票員,晚上回家前會買一堆吃的,或者新出的漫畫,將日結的錢通通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