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的大事一樁接一樁,李觀魚作為擁翠山莊的莊主、江南第一劍客,自然要在徒弟、外人面前保持鎮靜,沉著應對。
然而,當他回到自己的小院之時,眉宇間隱藏的疲憊卻再也遮掩不住,看著池子裡活蹦亂跳的錦鯉,不由慨嘆道:“吾非魚,卻知魚之樂勝吾多矣!”
他手中拿著的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正是剛剛從道德經的夾頁中抽出來的,號稱玄功之祖的“先天功”要訣。
雖然只是寥寥三百字的蠅頭小楷,但他只是掃了一眼,就被其精深奧妙的修煉方法和境界所吸引,差一點沉溺其中。
若是在十幾年前,他看到這份先天功的秘籍,只怕當即就要開始修煉,但是凌風真氣已然大成的他,已經能夠暫時控制自己的貪念。
他想了想,覺得此事的發展真如二叔所料,確實是星宿派的後人,還是應該去找二叔談一談,聽聽他老人家有什麼高見。自從父親仙逝之後,他就是自己唯一的長輩了。
獨居林間小屋的李景隆似乎永遠都是盤腿而坐。多日未見,他的面容似乎更為枯槁憔悴了,但雙目之中的光芒卻絲毫不減。
“二叔,您的精神越發好了!”李觀魚笑著向他行了個禮,習慣性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還摸了摸桌面和油燈。
“你不用檢查了。”李景隆嘶啞而有穿透力的聲音響起,“你的弟子們每天都會來打掃一遍,乾淨得很!”
隨著他說話,一股淡淡的藥香傳來,這是葉天問給他開的益氣補神的藥方,用了好幾味極難得的藥材,味道也很特別。
“呵呵,這些傢伙就是要時時督導才行,若是怠慢了二叔,我就得好好責罰他們。”李觀魚這句話七分真、三分假。
關心李景隆的日常起居和飲食,乃是他作為晚輩該盡的孝心,但是他同樣也一刻不曾忘記父親臨終前沒來得及說完的囑託:“看好你二叔,要看好,勿使…”
勿使什麼,父親沒有說出來,但李觀魚猜測也是要小心謹慎,避免二叔的心疾再度發作,惹出事來。
“身為莊主,每日的事情不少,你今天來,應該不僅僅是問候吧?”李景隆暫時斂去了眼中的鋒芒,說道,“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
“當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二叔?”李觀魚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時代,自己苦心琢磨了好久的劍招,卻被二叔一眼看出其中的破綻。
李觀魚就將重要的事情說了一遍,馬傑的背叛、趙家的圖謀以及道德經、溪山行旅圖的秘密,尤其是那支金箭的突然出現。
“當日二叔你就提醒過我,說是星宿派的餘孽死灰復燃,侄兒還以為是您危言聳聽,未敢相信。想不到真的如二叔所言,他們苦心籌謀了多年,還將馬傑拉攏了過去。”
“我還記得二叔曾經跟我提過追星逐日箭的威力,想不到今天真的在我面前出現了,果然神鬼皆驚,無人能擋!”
李景隆靜靜聽著李觀魚的話,突然問道:“如你所說,馬傑還未來得及說出可能的幕後黑手就氣絕身亡了?”
“也許只差最後一兩個字了,可惜沒能說出口。二叔,在道德經的夾層中所藏的先天功總綱我已經取出來了,請您幫忙看一看。”
李觀魚將那張薄薄的紙條遞上去,李景隆卻根本沒有接,反而將雙眼閉上了,沉重的搖了搖頭,道:“當年我就是因為太過追求武學的境界,才會走火入魔,鑄下大錯,即便著先天功再神妙,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李觀魚笑了笑,並沒有勸說什麼,將那張紙收了起來,鄭重的問道:“如今依然是敵暗我明,二叔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李景隆撩起眼皮,目光凝注在小桌上的油燈火焰跳動的光芒,緩緩說道:“你是當局者迷啊,其實情況正好是反過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