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就像在華容城中帶著吳楚楚躲避北斗時一樣,一瞬間,她的心智就從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裡脫胎換骨,初步有了江湖人的沉靜與謹慎。
她心裡兜兜轉轉地起了好幾個念頭,將那鐲子塞回袖子裡,冷下臉道:“你僱主是誰?知不知道這手鐲的主人是誰?是不是找死?”
她話音中殺意越來越盛,那行腳幫的領頭人臉上隱隱露出戒備的神色。
周翡隱晦地和謝允對視了一眼,謝允不著痕跡地衝她一點頭。
平時不想惹麻煩,可是現在李妍落在別人手裡,這時候“謙虛誠實”可就不合時宜了。
周翡知道,她越是裝腔作勢,對方就越得掂量,當下乾脆不解釋,將高手的架勢足足地端了起來——不可一世的眼神來自於段九娘,冷靜倨傲的態度來自於重新拿起刀的紀雲沉。
沒辦法,這麼短短几個月,想將兩大高手的本事都學來是不可能的,好在腔調還能模仿一二。
謝允適時在旁邊搭腔道:“我與貴幫打交道不是一年兩年了,沒聽說過兩單生意混在一起的道理,白準就是這麼讓人做事的,真長見識。”
他倆一唱一和,頗像那麼回事。
那領頭人的領頭人卻也沒那麼好糊弄,他眼珠一轉,陪笑道:“這位先生的話小的有些聽不懂,小人不過是個替人跑腿送信的,諸位都是俠士,何必與我們下等人一般見識?幹咱們這行,跑腿傳話,就仗著朋友多、人路廣,不多嘴乃是第一等要事,就算是給破雪刀架在脖子上,咱們也不能代僱主胡說八道,對不對?”
此人嘴上是在給自己賠不是,其實也未嘗不是在隱秘地示威——你武功再高,再無懈可擊,吃飯睡覺如廁的時候也能嚴加戒備嗎?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哪怕李徵在世,也未必敢得罪他們這一群陰溝裡的耗子。
“不過呢,僱主的大名,那邊倒是沒說不讓報,”那領頭人遞出個軟釘子,緊跟著又退了一步,既讓人掂量,又顯得十分有誠意,“不知姑娘可否聽說過‘擎雲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