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醫生深更半夜被叫來了景苑,蘇歲安已經燒到了將近三十九度,他滿臉通紅,大概是身體真的很難受,眉頭緊緊擰著,嘴唇張合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醫生開了一些溫和的藥,說是看早上能不能退燒,如果不能退燒再掛水或者喝一些強效的藥品。
溫黎東將藥沖好,他將蘇歲安半抱在懷中,聲音不似平時那樣嚴厲,「蘇歲安,起來喝藥。」
蘇歲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他實在難受,靠在溫黎東懷中還是難受,他嘟囔著:「哥哥,難受。」接著又開始哭泣,「好痛,歲歲好痛。」
蘇歲安眼下這個智力根本沒有辦法準確描述身體上的不適,這也正是家庭醫生與溫黎東擔心的地方,他說疼,那一定就是真的疼。
家庭醫生按了幾個地方,蘇歲安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落。醫生每按一個地方,他都喊疼。這樣一來讓家庭醫生根本無法分清他到底是真的疼還是假的疼。
蘇歲安喝了藥之後還在往溫黎東懷裡鑽,他摸著小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溫黎東,「哥哥,我肚子疼,好疼。」
蘇歲安的每一個字都錘在溫黎東心口上,溫黎東安撫著蘇歲安,心頭是無法言喻的煩躁,而家庭醫生吃吃無法下結論的為難模樣更是火上澆油。
蘇歲安還是喊疼,他只是喊肚子疼。他蜷縮著身體,手指抵著腹部,像是疼壞了的模樣。
「乖,不疼,哥哥陪著你。」
蘇歲安半夢半醒間聽到了這句話。
於蘇歲安而言,這是最最讓他安心的話語,他靠在溫黎東懷裡,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終於遠離他的意識,而阻隔著他與世界觸碰的那層帷幕似乎也在慢慢變薄。
第二天早晨蘇歲安才將將退燒。溫黎東守了他一整宿,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眼裡布滿紅血絲,看到體溫計上的溫度又一次恢復正常之後,驀地鬆了口氣,睡意也慢慢襲來。
王姨端來了一點水,她將蘇歲安額上的毛巾取下,對溫黎東說:「先睡會兒吧,歲歲已經不燒了。」
溫黎東搜搜眉心,他的聲音十分沙啞,「不燒就好,本來就傻了,若是燒成真傻子就不好了。」
王姨嗔怒地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也不知道是誰整宿睡不著覺,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
溫黎東不想聽王姨唸叨,起身離開去了旁邊的臥室。蘇歲安這一覺醒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比起哮喘發作後的蒼白模樣,現在的他臉色好了一些,白皙的臉蛋上掛著兩抹紅暈,看著就十分甜軟。
此外還有一件事也引起了溫黎東的注意,蘇歲安的表達能力似乎也進步了一些,雖然他之前的表達能力也還不錯,但到底大多數時候還是像個小孩兒。
而現在不同了。
蘇歲安的表現似乎……開始傾向於成年人了。
為此,溫黎東找到了蘇歲安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正在歐洲開一個學術會議,為期半個月,他與溫黎東約了半個月之後的給蘇歲安再做一個具體的檢查。
與表現一同變化的還有蘇歲安的智力。
溫黎東推開肩膀上毛茸茸的腦袋,然而下一刻蘇歲安又湊了過來,他的神情依舊天真,但眼裡卻能夠看到一點狡黠的痕跡。
他軟聲問道:「哥哥,你前幾天是不是照顧了歲歲很久呀。」
溫黎東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蘇歲安一直追問。
實在沒有辦法,溫黎東只能說:「沒有。」
蘇歲安現在聰明瞭,他隱約明白溫黎東也是會撒謊的。於是他摟住溫黎東的脖子,笑眯眯地說:「有的,我知道我有,因為我聞到哥哥身上的香味兒了。」
蘇歲安笑得像一隻小狐狸,而溫黎東只想把這隻狐狸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