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罷了。
所以,楚慕當時把他自己的琵琶拿去抵押了,這事我們都是知道的。
戈德羅經歷過十年前那段痛苦又混亂的日子,他無比痛恨醫院的慘白,以及人類面對病痛的脆弱。
他拿回了近五十萬歐,足夠媽媽去私立醫院接受治療,我們本來打算默不作聲,騙媽媽說,中彩票了
戈德羅嘆息著捂住眼睛,結果,她卻要見到那兩把琵琶,才肯轉院。
即使他的講述簡略,鍾應都能透過電視機旁的舊相框,見到那位瘦弱又慈祥的中國母親。
她知道楚慕抵押了琵琶,轉身就叮囑楚懷
病是治不好的,去了再好的醫院,我最終逃不過一死。可是木蘭琵琶可以守著你們一輩子,讓你們有一個完整的家。
戈德羅對那句話記憶猶新,說出來都帶著沉重的呼吸聲。
於是,楚懷答應了楚芝雅,會去贖回木蘭琵琶。
也答應了楚芝雅,當她需要一大筆錢才能延續生命的時候,替她去籤放棄治療的承諾書。
那是楚懷和楚慕最艱難的時光,更是他們最後相聚的時光。
戈德羅至今記得清清楚楚,楚懷告訴楚慕,自己遵照母親的意願簽下了承諾書之後,楚慕震驚錯愕的表情。
他們吵得很厲害。
戈德羅聽不懂他們的中文,但他知道他們的痛苦。
後來我去攔楚慕,他還跟我打了一架,什麼都不要了,從此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過。那把掛在他店裡的琵琶,還是我送過去的。
老舊的公寓沉默的傳來門外車輛駛過的轟鳴。
鍾應對醫院的記憶,不比戈德羅講述的美好多少。
他只不過是安靜的進行翻譯,都能見到慘白的牆壁、聽到忙碌的呼叫,還有彌散不去的消毒水氣息。
樊成雲聽完,嘆息一聲。
鍾應看向戈德羅,仍是問道:你知道木蘭琵琶對楚懷很重要,可你還是把它送去了拍賣行?
戈德羅雙眼赤紅,眼淚在眼眶打轉。
他狠狠擦掉淚水,你不覺得那把琵琶不吉利嗎!
楚懷的外公外婆,因為它出了事,楚懷的母親,因為它放棄了治療,現在輪到了楚懷和她的弟弟
不是我一定要用它還賭債,而是連我活不了,楚懷又怎麼活得下去?!她要是死了,再珍貴的琵琶又有什麼用?
戈德羅的理論總是正確無比。
在他眼中,再貴重的樂器,都比不過心愛的人一條命。
鍾應無法說他錯,卻不能承認他對。
他只是看著師父,等到了樊成雲最後的一句
走吧。
他們離開了公寓,鍾應帶走了那個相框。
即使坐在計程車上,他也垂眸盯著照片上的姐弟,端詳他們快樂彈奏的木蘭琵琶。
他聽了楚芝雅臨終時候的事情,甚至會順著戈德羅的講述,去揣摩楚慕的心情。
賣掉琵琶,可以救母親的命。
可他的姐姐為了琵琶,放棄了母親的命。
雖然,那是母親的意願更是遺願。
但是,正如楚慕譏笑所說的那句人死如燈滅,沒有了母親,他們還怎麼擁有完整的家。
鍾應思考了很久,直到走回藝術樂團的音樂廳才重新開口。
師父,照片上的楚慕彈的是雄蕊琵琶,楚懷彈的是雌蕊琵琶。楚芝雅女士一定教給了他們關於木蘭琵琶的一切,還留給了他們楚先生的姓氏。
樂器和音樂,應該給人帶去幸福和希望,可是我不明白
他眼睛裡藏著無法抹消的悲傷,連聲音都變得低沉。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