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儒雅,是世上最好的斫琴師,也是世上最好的良善人。
誰也比不過。
鍾應快步回到了林望歸居住過的猗蘭閣,狠狠摔上了沉重木門,走到了監控看不見的死角。
他盯著那張幔帳厚重的雕花大床,也終於、終於明白
師父為什麼不肯來日本。
因為師父來到這裡,見到寧明志,見到在寧明志面前卑躬屈膝只為了一張琴的爺爺,一定會和他一樣,怒火攻心,悲憤交加,只想一刀了結了面前的漢奸,讓他再也不能說出那些令爺爺露出卑微笑容的話來!
室內悽清寧靜,唯有低聲啜泣和隱忍痛哭,證明鍾應還在這裡。
他的爺爺,是世上最好的爺爺。
是品格如蘭、脊樑如松的林望歸。
鍾應再也沒見寧明志, 也不關心他到底怎麼樣了。
平靜安詳的按時吃飯,到點睡覺。
無論載寧宅邸的傭人,如何看到他,鍾應仍是一切如常, 還會詢問:之前說幫我換成煎茶道的老師呢?什麼時候來?
彷彿要將日本茶道學習到底, 不能浪費大好機會。
又過了兩天, 憔悴的遠山終於重新敲響了猗蘭閣的門。
鍾先生,今天小川老師會來,他是煎茶道的傳承人。
鍾應點點頭,仍是不聞不問,準備去見新的茶道老師。
狹窄冷清的茶室, 傳出了陣陣歡聲笑語。
哎呀,我們小川流沒那麼多規矩, 茶的味道才是我們畢生的追求。
我去過中國, 我喜歡你們廣州的茶樓, 熱鬧、好吃、茶也好!
哈哈哈,我的夢想就是在名古屋, 開一間能讓人開開心心從早到晚吃茶吃到飽的茶樓,還想請粵菜師父, 教我做茶點。
小川老師笑聲爽朗,雖然是跪姿, 但茶室氣氛輕鬆愉快, 還樂於閒聊食物,我喜歡蝦餃、奶撻、糯米雞!
鍾應一邊學煎茶道, 一邊聽他報菜名。
那些甜甜的粵菜美味, 經過這位中文半生不熟的日本人報出來, 頓時溢滿了香氣, 瀰漫於茶室。
把鍾應都聽餓了。
他伸手拿起和果子,淡淡奶香入口,終究是抵不過早茶鋪子裡軟嫩爽口的蝦餃。
小川也太能說,太能勾人饞蟲了。
小川老師,下次您來中國,我一定要請你去粵福樓。
鍾應笑著邀請道,咱們吃茶聊天,肯定比在這間拘束的茶室,舒服得多。
那好!小川老師雄心壯志,我先把小川流教給你,到時候吃茶請客,就是你的學費了!
煎茶道果然比抹茶道輕鬆自在許多。
他們單單純純的討論茶文化、說著中日美食,更像是品茶該有的氣氛。
鍾應沉悶的心情,總算在性格爽朗的小川老師這兒好了一些。
無論是寧明志特地挑的人,還是歪打正著,鍾應都過得十分愉快。
首次授課結束,他差不多學會了煎茶道小川流,仍是依依不捨的和小川老師約定好,明日再見。
遠山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幫鍾應當翻譯員,他幾乎不說多餘的話。
也沒了之前熟稔之後,悄悄冒出來的活潑。
鍾應也不想勸說他什麼。
對於遠山這樣自小拜入載寧學派,以遠字輩為榮的內門弟子,恐怕很難理解他對寧明志的仇恨。
因為,載寧大師是享譽全球的大師。
在鍾應不知道他就是寧明志的時候,時不時也會在日本文化交流傳播的新聞訊息裡,感慨日本的幸運。
他們擁有穩定的社會,擁有鞏固的階層,也就能誕生無數生活安穩的研究者,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