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專業的編輯為其糾正。
不少語句帶有難以簡單領悟的生僻詞彙,所以他看得格外慢。
正如每一位作者撰寫的自傳, 邁德維茨講述了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 還有他由衷期待的維也納音樂會。
結果, 1938年德國佔領奧地利,頒佈的,就把自己當成監管者,更加殘忍的對待同胞。
德國人是魔鬼,自以為是看守的猶太人,是可怕的魔鬼爪牙。
鍾應的情緒,十分容易隨著手上的文字起伏。
哪怕囚監的單詞陌生,也能立刻意識到
這些囚監,就是出賣猶太人、為德國人服務的猶太人。
他們給邁德維茨帶來了更加深重的苦難。
毛特豪森集中營本來是一個採石場。
邁德維茨每天都要登上長長的死亡階梯,背起厚重的石塊,看不到希望的做一個苦力。
有的人步伐稍稍慢了一些,囚監就會揮舞棍子,行使自己的監督權力。
邁德維茨捱過一頓打,幸好他摔在平地上。
如果那根棍子揮舞得更迅速一些,他就會和其他倒黴鬼一樣,滾落長長階梯,砸得頭破血流。
我想死了。
他的筆鋒樸素直白,回憶起年輕時候的痛苦,也許我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都已經死了。我很快就會見到他們了。
猶太人的痛苦,不需要長篇大論,一句心灰意冷的想死,就能令鍾應深深感受到邁德維茨的無力與悲傷。
他開始記錄毛特豪森天空上的白雲,開始記錄扎著鋼刺的電網。
不是他變為了文學家,注重起景物描寫,而是他發自內心的想要再看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然後解脫一般的赴死。
在這本自傳的色彩極為灰暗的時候,鍾應見到了晴天即將照亮的一縷光。
有一天,牢房來了新的囚犯
邁德維茨寫道,我終於見到了他。
毛特豪森集中營的牢房,一間能夠關押許多人,大家如同貨物一般睡在上下鋪,時不時空出一張床,那便是又有人死了。
麻木、灰暗、陰森、冰涼。
唯獨新來的囚犯,給一潭死水般的牢房,激起了一絲活力。
那是擁有黑色眼睛的人,他身上帶著傷,身軀直挺,舉手投足卻依然端著一種氣質。
他視線一抬,邁德維茨就覺得那雙眼睛是活的,藏著蓬勃的生命力。
邁德維茨的描寫,令鍾應直愣愣的往下翻。
黑色的眼睛,只會是楚書銘。
黑色的眼睛,魔鬼的眼睛!
帶他進來的囚監啐了一口,不屑又鄙夷的離開。
邁德維茨只覺得這句話好笑,一個魔鬼的爪牙卻鄙夷別人是魔鬼。
囚監剛離開,牢房好奇的囚徒,就圍了上去。
大家用德語提出問題,楚書銘並不能聽懂,依然聲音低沉遲緩,我是中國人。
那是英語。
邁德維茨學過法語、英語,立刻在所有人的困惑之中,翻譯道:他說他是中國人。
中國。
在資訊極為不發達的地區,猶太人對中國毫無印象。
囚徒們對他越發好奇,問出了每一個不是猶太人的倒黴鬼都會面對的問題
你為什麼被抓進來?
他笑得燦爛,連那雙黑色眼睛都透出光。
在苦難與折磨的毛特豪森,邁德維茨還沒見到德國人和囚監之外的傢伙,敢這麼笑。
因為我說,我是中國人。他的英語緩慢,用詞簡單,我討厭日本。
邁德維茨幾乎愣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中國人,在性命危急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