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家,從小跟隨師公、師父學習二胡,自然不需要美國的二胡教導。
但他來學習的是音樂聲學,研究的物件,除了華人互助會暫存的希聲,還有利瑞克學院博物館收藏的戰國編鐘。
鍾應讀過柏輝聲撰寫的許多研究論文。
他將美國研究戰國編鐘時,學到的音強、音高、音色科學,教授給了清泠湖音樂學院的學生,讓一些不具備音樂天賦的學生,也能科學系統的掌握音樂這一有趣的學科,在二胡的弦上,安排出動聽悅耳的旋律。
那些關於利瑞克編鐘的描述、資料迴盪在鍾應腦海。
以至於走到博物館門口,他都像聽到了鍾槌敲響編鐘的聲音。
然而,他走進博物館,就發現鐘聲不是幻覺。
師父,有人在敲響編鐘。
鍾應語氣滿是詫異,利瑞克的編鐘可是戰國編鐘!
戰國的文物編鐘,珍貴得只有考古學家和研究者才能靠近,此時,他卻聽到了清晰的敲擊聲響。
雄渾厚重的鐘聲,迴盪在寬闊的博物館。
敲擊者並未具有極好的演奏技巧,更像是隨手讓它們發出聲響,陶冶情操。
鍾應越往裡走,越覺得置身於編鐘的演奏現場,聽著不成曲調的鐘聲,他都能辨別出來自戰國時期的商宮徵角羽、徵羽角宮商!
當他們快步掠過眾多博物館藏品,終於走到了戰國編鐘展廳。
樊成雲一看,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敲的是複製品。
利瑞克博物館參照編鐘的模樣形制,複製了一套二十二件的小型編鐘。
旁邊厚重玻璃阻隔起來的,才是利瑞克博物館收藏六件套戰國編鐘。
青銅樂器的渾厚聲音,哪怕不成樂曲,依然叫遠道而來的師徒倆莞爾一笑。
他們因為柏輝聲逝世低落的情緒,終於在編鐘悠遠悅耳的聲音裡和遊客們對編鐘奏樂的熱情中,振作了一些。
這套複製品,顯然是博物館最受歡迎的展覽品。
參觀者正手持鍾槌,隨心所欲的敲擊鐘體。
周圍還站著不少遊客,他們金髮碧眼、或是褐發棕眼,都在這套復原的編鐘前駐足,躍躍欲試。
小應去試試。樊成雲笑著建議,這剛好是二十二件套,應該和你爺爺做的編鐘差不多。
確實差不多。
只不過這套編鐘,每一件都雕刻了復古的銘文,仿照著利瑞克戰國編鐘的制式。
上層的鈕鍾精緻小巧,中層的甬鍾造型獨特,還有最下面六件大甬鍾,與近在咫尺的戰國文物一模一樣,每一件都有半人高。
鍾應甚至能在微微上揚的鐘口,見到裡面精心復原的紋路,足見這套複製品的精湛技藝。
如此龐大的複製品,令鍾應蠢蠢欲動。
他敲過無數次樊林琴館的仿製編鐘,見過表演舞臺的道具編鐘,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如此巨大的戰國編鐘。
他心懷期待,排在參觀者的身後。
也許他的目光過於熱切,也許他的黑髮黑眼與戰國編鐘同源同宗,前面好幾位準備敲鐘的遊客,都示意他上前。
中國人?你先。
這是你們國家的編鐘,你一定會演奏它。
去吧,我想聽聽真正的鐘聲。
參觀者對鍾應抱有極大的期待。
彷彿就因為他是中國人,因為他來自編鐘的祖國,他就一定能敲出美麗又完整的旋律,展現這套複製品傳承的戰國韻律。
鍾應也不謙讓,走過去接過鍾槌。
九件鈕鍾,懸於上層,鍾應伸手依次敲過,發出了準確的聲調。
七件甬鍾,置於中層,鍾應用槌尖挨個確認,敲響了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