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確實沒有辦法像朋友或者普通師兄弟一樣坦然面對你。」
律風闡述愛意的聲音,輕輕消失在夜色中,帶著他曾經說分手時相同的冷漠。
「可我不願意因為感情的事情,就讓我們兩個人同時失去了原則。」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觀景臺空曠靜謐,律風匆匆離開,只留下殷以喬沉默的凝視他的背影。
殷以喬終於知道了律風的真實心意。
卻又焦躁茫然地不知道怎麼去理清思緒。
因為,律風說的對。
他願意為律風改變自己冷漠嚴苛的脾氣,也願意為律風去改變一座建築的設計。
他們在一起之後,殷以喬認為自己的創作,比以前更加柔和溫暖。
那些鋒利得刺眼的線條,總會在他想起律風的時候,渲染出柔美的光。
殷以喬覺得,這就是他追求的一切。
從認識「建築」開始,他走歪了的道路,終於慢慢的回歸正軌,開始思考建築與人文的互相作用。
可惜,給他帶來一切感悟的人,並不這麼認為。
殷知禮清晨起床,就發現自己的孫子面帶愁容。
殷以喬向來冷靜自持,殷知禮稍稍一想,大約明白了他又是為了誰。
「怎麼了?以喬。」殷知禮伸手,等殷以喬幫他拿外套。
「昨晚,小風跟我說,希望利斯圖書館能夠建設在中國。」
「哦。」殷知禮點一點頭,扣好外套的扣子。
「但是,他又說,利斯圖書館適合英國,不應該建設在中國。」
殷知禮整理著袖口,聽著殷以喬車軲轆一般的轉述,端詳著他眉間若有若無的憂愁。
這麼迷茫的殷以喬,他只見過為數不多的一次。
那時候,律風和他徹夜詳談,不到一週,便收拾好東西果斷回國。
當時的殷以喬,也是這樣,神情凝重,難以理解為什麼律風會走。
殷知禮年紀大了,看小輩為難,便忍不住幸災樂禍。
他笑著說:「你覺得小風的想法矛盾?」
「不矛盾。」殷以喬立刻回答道,「他只是希望最好的建築,能夠存在於中國,又不希望利斯圖書館這樣的英式建築,去破壞中國本土化的人文。」
「哈哈。」殷知禮笑得開心,「你果然跟小風說的一樣。」
殷以喬:?
殷知禮背著手,慢慢走出門去,早晨的古堡酒店已經繁忙的準備起待會的交流會行程。
熱鬧喧囂的氣氛,襯託得他腔調都有些高興。
他說:「小風當初決定回國的時候,叫我什麼都不要跟你說。因為他知道,你能夠給他任何不合理的選擇,做出合理的解釋。他甚至害怕你跟著他一起回中國。」
「為什麼怕?」殷以喬不能理解,「中國現在的發展環境,應該比其他國家更需要建築師,我就算回了中國,事業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會。」
殷知禮時時刻刻關注中國,自然比埋頭建築的殷以喬,更瞭解自己的祖國。
他蒼老的聲音,帶著無法藏起的疲倦。
「你是我的親人,所以你留在英國成為優秀建築師、獲得國際榮譽的機會,遠比你回到中國更多。想在西方把持的建築世界,單純憑藉你在中國做出的建築,很難得到廣泛認可。因為,連中國人自己都更喜歡西方的建築風格。」
英國人、荷蘭人、德國人、美國人,都在中國大地上展現了自己優秀的建築藝術,建造了全世界享受盛名的地標。
可是中國本土的建築師,需要經過比外國人更艱難的磨難,擁有更加燦爛的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