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鎮門口的人似也是看到了他們,幾道佝僂的身影相互攙扶著朝他們走來。
常侯爺的步伐更是快了,竟像飛奔一樣朝他們跑去,那飛舞的腳下帶起的雪花,竟比天上那落下的大雪還大。
“快!”見常侯爺帶的人緊跟著其後,閻將軍招呼了麾下一聲。
人近了……
能看得到人影了,對方來了五個人,有一個看似蒼老無比奄奄一息的老人被兩人抬在胳膊上走著,那是一個鬍子眉毛稀鬆,瘦骨嶙峋的老人,只見他的鬍子眉毛上皆沾滿了白雪,紫黑的嘴唇瑟瑟發抖。
還在身後不遠處的閻將軍將將看清人,只見常侯爺往前一撲,跪倒在了雪地中,朝前方竟是淒厲一聲,“伯樊來遲,請外祖恕罪!”
那扶著老人的兩個中年人的手一抖,那老人竟跌倒在了地上,不待他們去扶,這老人爬著往常侯爺倒地地方來了。
閻將軍的步子更是快了,行至面前,只見這老人伸著瘦骨嶙峋的雙爪,抱著那臉孔青白此廂滿臉血淚的常侯爺,仰天無聲長淚。
他身後,四人倒跪在地,竟也是哭泣不休,淚流不止。
第369章
幾人連扶帶攙,方把樊老將軍扶起來,常伯樊欲要去揹他,被左側的中年漢子攔住,那漢子顫聲道:“孩子,讓三舅來。”
常伯樊怔住,爾後就著人手幫著把外祖往三舅身上挪。
他大舅去年沒了,二舅就是那個害得樊家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如今留在外祖身邊的只有三舅和小舅兩個親兒子,其餘的皆是樊家的堂子侄孫輩。
當初流放到守沙的樊家三百餘人,路上走了五六十個,到守沙鎮時只剩下兩百多人,這些年陸陸續續死去的比生出來的多,樊家整個宗族如今已經只餘一百多人爾。
這還是常伯樊當家幫襯樊家的這幾年,多了吃穿,樊家一下多了三十多個孫兒曾孫輩。
上半年送到守沙的訊息,人到下半年方至,樊家人已等候太久,樊老將軍從收到上半年訊息的那天起,就天天坐在鎮牌坊大門前等候,後來收到信,說中途有差事要去辦,要晚些過來,老人也天天搬個凳子坐在鎮門口等著。
等到下雪的那天還在等。
如今等來了人,老將軍到了兒子背上,依然伸著枯瘦如柴的手去夠外孫,直到常伯樊抓住了他的手,道:“伯樊在此,外祖放心。”
“嗚嗚嗚嗚嗚……”老將軍發出了一連串嗚聲。
常伯樊這廂方才發現外祖父的嘴裡一顆牙也未剩。
這是他孃親心目中最是高大英偉不過的將軍爹呀……
常伯樊抿緊了嘴,身側這廂有人隨手擦過臉上鼻孔裡冒來的鼻涕,替老人道:“大伯爹說回家喝羊肉湯,半夜就起燉了。”
常伯樊側身,朝說話之人一垂首,“是。”
說話的人愣了愣,隨即他那還餘著眼淚鼻涕的臉上堆滿了歡笑,他拱了拱藏在手帽裡的手,歡笑道:“我是你安寶舅舅,小姐姐出嫁那會兒我才小不點高……”
他比了下他的腿,有些快活地道:“小姐姐要上花轎,我抱著她的腿不放,小姐姐本來沒哭的,被我一抱就哭了,那天我被我娘打得喲,那頓竹筍炒肉讓我屁股開花開了半個月,我現在睡覺都喜歡趴著睡,都是那次鬧的。”
“你安寶舅是你小外祖的小兒子。”揹著老父的三舅這廂悶悶地補了一句。
“對,就是我樊安寶。”黝黑枯瘦的中年漢子拍著胸脯快活道。
常伯樊聞言鼻酸,撇過頭去低著頭叫喚了他一聲,“安寶舅。”
外祖最小的弟弟小外祖早沒了,據他所知,小外祖如今齊手齊腳的兒子只餘樊安寶一個,他上頭的三個哥哥一個雙腿了,一個雙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