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呢,還是一頭潑上去?
平常大家都是自己算自己的,若是資料不對要核算,也會有私下裡提醒一下,而不是這麼明面上直接拿過去重算啊。
所謂的名士之風其實是欠打之風吧?
秦萱察覺到周圍一圈的人都盯著自己。她將陶盞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抬頭對裴敏之點點頭,“嗯。”
風淡雲輕的,好像方才是她把裴敏之給使喚一般。
裴敏之是世家子,水真的潑出去就壞了。秦萱還沒有傻到那個地步。
她心中嘆氣,這種文人多的地方,還真的不如自己以前呆的那個新兵營,有什麼不滿直接說,嘴上解決不了,拳頭解決。
秦萱心下想了想,看自己還有多少時間能夠回去,這裡待著渾身上下都難受。
她伸手將裴敏之遞過來的那一堆竹簡雙手拿過來。那些東西她一隻手就可以提起,但一隻手就接過未免顯得不禮貌,所以要雙手才能顯得有禮。
“其實裴郎君可以到大王或者是將軍那裡去的。”秦萱瞧著裴敏之那雙桃花眼,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她聲音很小,只有兩人才能聽見。
人總是有好奇心的,秦萱也一樣。她聽過河東裴氏的赫赫名聲,若是在衣冠南渡之前,河東裴氏也是一等世家裡頭的。就算現在給胡人打工了,照著慕容家這個漢化的勢頭,也不可能虧待他們。
要知道慕容家引漢人前來遼東定居,其中的大頭就是這些個世家們。
裴敏之聞言,原本還帶笑的臉上頓時僵住。秦萱頓時知道自己失言了,她有些慌張的道,“是我失言了。”
“說給你聽也無妨。”裴敏之反應過來,他手中的塵尾輕輕放在嘴邊,將他的聲音壓到了最輕,“家君眼中,我不是兒子。在兄長的眼裡,我並不是弟弟。”
這話一說出來,秦萱心下一咯噔。看來這裴家家裡水還挺深,她還奇怪呢。像裴敏之這樣年紀的世家子,不好好跟著老爹哥哥去燕王身邊謀前程,跑到軍營裡來幹什麼。畢竟這些世家子不是最討厭庶務和軍事了麼。
或許是說起了傷心事,那雙桃花眼裡頭有了水光,不過就算是塵尾擋的再結實,若是出了聲也當不過這麼多人的眼睛和耳朵。過了一會裴敏之便繼續拿著這幅天怒人怨的世家子做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李主簿也不管他。同僚們更是在整理算簿,還有將那些送來的記載著軍資幾何的布帛和簡牘收拾好。
眾人忙碌,除去秦萱之外,也沒有一個來關注裴敏之。
寒門子裡頭混進來一個世家子,鶴立雞群,還不得被當做熊來看。偏偏沒有一個人去看他,除非必要也沒有人來和他說話。要說各做各事,但其他人做事的時候,都會說些笑話,誰睡晚上去哪家小娘子家裡過夜,結果被家中母老虎拿刀追砍云云,到了裴敏之這裡就沒人和他講了。
秦萱嘆口氣,過了一會把自己心裡頭的那些同情心收拾了一下。這件事她也沒辦法,最多就是陪著裴敏之說些話,而且裴敏之想不想聽,那都是他自個的事,畢竟在外人看來他還是世家子,裴家至少還認他這個兒子。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你把這個看了。”這邊人頭數才點算完畢,叫人去再一次核對,等到再三確定沒有差錯了,上報給主將和燕王。秦萱才把手裡的事做完,那邊白生生的一隻手就伸了過來。
裴敏之的那一身皮不愧世家子這三個字,長得是白白嫩嫩,眉眼嬌豔如同枝頭桃花,根本就是一個妖孽。
妖孽修長的手指也格外的好看,纖細白嫩,秦萱瞧著心緒複雜。
“裴郎君,你為何如此?”秦萱把那些記載軍資的簡牘結果來,扭過頭去看裴敏之,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裴敏之說的那些話,分明是把她當學生看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