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蛀蟲又有甚麼區別?別和她說什麼王羲之父子那一手的書法和王謝風流,在胡人的鐵蹄和環首刀面前,所謂的風流和那一手好字還能當做刀槍用麼?
“未必。”慕容泫沉吟一二,“司馬家的氣數未盡,就算北方大一統,也不能隨意揮兵南下。”
“……”慕容泫的回答出乎秦萱意料之外,鮮卑人提起漢人,除了對漢字和那些浩如煙海的書籍的敬畏,其實多少還是帶一點輕蔑。對於漢人武力的輕蔑,漢人武力從兩漢以來從來不弱,鮮卑曾經在東漢的時候,被個傻瓜單于帶著侵犯漢朝邊境,結果領頭的單于都被漢軍給滅的連渣渣都沒有。
從此之後,鮮卑異常的老實。到了晉朝初年,慕容部單于主動幫助晉朝收拾遼東的公孫氏。不過現在麼……當年兩漢時候給鮮卑人的震撼早已經消耗殆盡了。
世家子們視武人為奴隸,上下都當正事是碰不得的髒事。能夠撐到現在,秦萱都覺得是很了不起了。
“畢竟家大業大,尤其司馬家頭上還有個正統在。”慕容泫一手抓了馬韁,看到那邊有人在買些吃食,叫過一個兵士去買了兩個來,和秦萱一人一個。
“漢人其實不好對付。”慕容泫笑了笑,他瞧見秦萱的面色僵硬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如今不管是匈奴人還是鮮卑人,哪怕是羯人這種吃人的狼,都得用漢人。你見到沒有那個匈奴人都跟著漢高祖姓了?”
“……這些有用麼?”秦萱蹙眉,不過想起日後也沒有匈奴鮮卑這些了,好像還真的挺有作用的?
“打仗用鮮卑人這套,治理起來就要用漢人了。”
秦萱聽慕容泫似有感嘆,好像他正兒八經的治理過似得。她心下奇怪,但也沒問。她抓緊了手裡的吃食,一口咬下去。
這地方有人做生意,還算是情況不錯。看得出來此地還是較為安逸的,不然就秦萱見過的流民遷徙的場面,別說做生意了,就算是哪個人有半點乾糧都要被搶光。
這僑郡比起外頭那些紛亂,還真的有些像是桃花源。
“阿爺在中原大亂之後,設下僑郡吸引那些士族帶領鄉老和部曲前來,如今看來也是做對了。”只不過他從那些世家嘴裡掏出賦稅來,還真的花了不少的力氣。
他可不是司馬家那樣對世家多麼客氣,彼此各讓一步最好,要是不肯,他也只有殺雞儆猴。
秦萱回頭看到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手裡咬了一半的芋頭也拿在那裡。
年輕男人側臉的線條優雅而誘人,秦萱原本就對他有個什麼心思,結果看了一眼,差點沒破功。以前和慕容泫沒有點破的時候,她倒還能忍得住,如今吃到嘴裡了,反而忍不住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
“將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甚麼時候才到宇文部。”秦萱道。
“做事得有耐心。”慕容泫耐心的教她,“這一路上,要是專門趕著去宇文部那裡,早就到了,但沒有多少樂趣。”
“可是大王那裡……”
“大王命我到宇文部見宇文部單于,可是我不就在路上麼?只要別太慢就行。”慕容泫說完,還將他自己腰上的牛皮囊解下來遞給秦萱,秦萱接過來擰開直接就喝,喝到口裡才發現裡頭裝的竟然都是奶酒。
慕容家漢化很深,但飲食上還是有些保留一些鮮卑人的習慣。這也和遼東寒冷的天氣有關。
秦萱也喝慣了這些東西,咕嚕嚕仰頭就喝了一半。她的酒量原本就好,就那麼一點米酒的度數根本別想放倒她。慕容泫瞧著秦萱差點把他那一囊的酒都給喝的精光,頓時有些眼饞。她這千杯不醉的本事,他前生也很羨慕,他的酒量說好也好,但幾鍾酒下去,基本上就神志不清了。
要是萱娘能喝醉就好了,醉了正好可以做點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