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妤是在睡夢中被侍女打攪醒來的,此時的天才矇矇亮,陳妤除非是重大的祭祀典禮不然很少凌晨就起身,楚王不在,她乾脆就將兩個兒子都抱了來一起睡,兩個小傢伙當著她的面和和氣氣,私底下打的和甚麼一樣,哪怕和母親一起睡覺都要爭個有利地方,她安撫下來兩個孩子都花費了不少力氣,這被侍女吵醒就很不高興。
“怎麼了?”陳妤蹙眉,她迷濛著眼去看身邊的兩個孩子,孩子夜裡鬧的兇,這會睡的也很死,沒有被侍女吵起來。
侍女心裡一萬個不想吵醒君夫人,可是家臣在外面幾次催促,實在是毫無辦法之下才來。
“夫人,家臣求見。”侍女吵醒夫人,心中害怕,還不等陳妤問罪,直接就趴在地上。
“家臣?”陳妤看了看那邊的箭漏,心下疑竇重重,這麼早就求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陳妤也沒將那侍女怎麼樣,直接召過侍女服侍她穿衣洗漱。
兩個孩子在床上睡得口水直流,抱在一塊。
堂上家臣滿臉焦急在等著,寺人們趨步上來在宮室中的青銅燈中新增燈油。
一陣衣料窸窣聲從放下的竹簾中徐徐傳來。
家臣聽到這聲音,知道是君夫人來了,連忙行禮。
“臣拜見夫人。”
陳妤清早起來,顧不上什麼精心打扮,但就這麼簡單的綰了頭髮出去見人有些不好,乾脆就令人將竹簾垂下。
“你清晨來見我,所為何事?”陳妤問。
“是環列之尹讓臣來見過夫人。”家臣答道。
“環列之尹?”陳妤驚詫道。
環列之尹負責渚宮的防衛,如今環列之尹來找她,恐怕不是小事。
“……”家臣從懷中摸出一封錦帛雙手呈上,寺人貫過去接過家臣手裡的錦帛遞交給陳妤。
家臣聽到錦帛被翻開的聲響,屏住了呼吸。
“竟然……真的如同我所預料的。”陳妤見著錦帛裡說到閻氏勾結巴人,原本她就有些擔心,楚王覺得但凡正常人都會把這件事當做恥辱,還不是一個勁的折騰。如今這閻氏一族被證明不在正常人之列,她完全沒有任何料中的喜悅之情,而是滿滿的奇怪感觸。
“夫人?”家臣驚訝抬頭。
“哦,無甚。”陳妤抬起袖子,將手中的書帛放在一邊,“閻氏作亂,如今不好輕易動他們。”
“……”陳妤手肘撐在漆几上,慢吞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閻氏在郢都中的人……”一旁青銅人擎燈上的燈光落到她的眼裡,十分的冷。
信中楚王的怒火她哪怕只是看信帛都能感受的到,楚王不會放過閻氏,陳妤也不會去勸說什麼旁人無辜的話。
此時就是這樣,閻氏犯罪,那麼一家族的人也只能跟著受罪,這根本逃不掉。
“夫人的意思……”家臣有些拿不準陳妤的想法。
“和巴人勾結該當何罪,這個還用我說麼?”陳妤在竹簾內說道。
家臣聽著那不疾不徐的聲音,立即低下頭,“臣愚昧。”
“你明明已經知道,又何謂愚昧?”陳妤笑著搖搖頭。
“如今國君正在與巴人作戰,軍中實在是不能起半點波瀾。”陳妤緩緩靠在背後的漆几上,她藉著昏暗的燈光看著自己光潔的指甲,“此事應當由左尹和司敗處置,但……除惡要務盡,而且其中閻氏派往巴國的人更不能逃走了。”
“夫人之意是?”
“莫要打草驚蛇,”陳妤想了想,如今閻氏並不是傾巢而出,還是留了幾個族人在郢都內,何況貴族都養有私兵,真的鬧騰起來,還少不了許多麻煩。
陳妤靠在憑几上,手指輕輕敲打漆幾,發出叩叩的聲響,一下下如同敲擊在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