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風雪稍竭,靜諡的莊園一派悽清。
這數月以來,於少莊主的主張下,莊園內植株越發密集,綠化程度越來越高。
白駝山苦寒之地,栽種的無非冬青樹種。
他的克兒曾有言道,植栽的成活成長,會排放出對人體有益的氣息。
或許是錯覺,歐陽鋒總覺得何處隱隱傳來泣音。
猶似幼童夢中隱痛難耐,從而嗚咽出聲,又似年輕女子的飲泣。
他心房上也墜塊壘。
哭泣解決不了問題,狂悲涕零也只是片刻間事。
勢力龐大,富可敵國,功力深湛,性情頑強如西毒,也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殺人不解決問題,但可以舒緩情緒。
抒發的是暴戾情緒,穩固的是武人的道心。
如若想殺人的時候,囿於形勢迫於無奈,不得不隱忍不發,強行積壓的塊壘是對道心的妨礙。
從此功力難以寸進,甚至會衰退。
這便是歐陽鋒堅守經年的武道。
因此不爭朝夕,只在今夜,這三個女娃子必須死!
少莊主的臥室之所以稱之為寢宮,體積委實不小,平層結構的屋屯,佔地也近兩百平米。
其內飾裝華麗自不待言,箱櫃床榻屏風牆群無不掛飾桑蠶絲綢緞,以白色為主色調。
到歐陽刻入住時,將其間林林總總的隔斷一概拆除,格局通暢視野開闊,獨留一個靠內牆的紫銅爐膛用以取暖。
歐陽鋒換了雙布底絨屐,悄無聲息地走近此處。
以他耳目的靈敏,很快聽到虛掩門扇裡傳出的女子說話聲。
“我覺得吧,少莊主之死,無論如何怪不到你們倆身上。”
這是穆念慈的聲音,天然慵懶的磁質嗓音,跟寢宮裡四女迥異。
歐陽鋒想著此女既在,暫時還不便下手。
於是折身步於屋側,虛靠外牆,專心聽牆根!
“你們要拉住我就好了!我……也怪我糊里糊塗的,我就……”天雅說著便飲泣出聲。
歐陽鋒暗道英雄所見略同,鄒玉、張清芳這兩個狐狸精見事不明,果是罪魁禍首,罪該萬死!
轉念又一想,天雅小丫頭片子一枚,算什麼英雄,怎能跟我歐陽鋒相提並論?
“少主真的死了嗎?我……我想去看看,穆姐姐還說,少主的屍體萎縮了,變成一攤碎骨了,一個人……那怎麼可能呢?”
伊豆兒不是童心未泯,而是童音未退,說起話來也亂糟糟的。
天雅飲泣間問道:“我們可以去看嗎?見少主最後一面……”
穆念慈道:“莊主跟黃島主,還有我爹商議,後天清晨就出殯,少莊主的屍體已封入棺槨,大概……可能就不會請你們觀禮了。”
登時一片死寂。
長身立於屋外的歐陽鋒眼眶發熱,淚水又再迸湧,淒涼而悲愴,心下陣痛猶勝內傷。
鄒玉打破了沉寂,說道:“莊主勢必要遷怒於我們幾個,天雅倒無須擔憂,有黃島主作保……我已有必死的覺悟,就不知清芳,伊豆兒,你們想清楚了沒有?”
“不會的!莊主大仁大義,只看少莊主平日言行便可見一斑,斷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對你們三個……痛下殺手,更是萬萬不會的!”穆念慈急忙申辯。
張清芳惶然插言道:“那也說的是,莊主仁人義士,心地善良,應當不是那樣的人。”
歐陽鋒心下冷笑。
走大街上要有人當面稱他一聲“仁人義士”,估計他都不用過腦子的,一巴掌就拍死了。
誰知鄒玉也跟著冷笑,說道:“殺了我們三個,莊主就不是好人了嗎?在白駝山,我們不過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