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珅莨那日點名要我,為什麼他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他的東西會有父親的字跡?
這些問題一個一個向我撲來,我的腦子又開始發疼。
當我開始懷疑祁韞的時候,他騙了我,當我開始疑慮父親的時候,他騙了我。那麼這次,珅莨他又在騙我什麼呢?
我迫不及待地想問珅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逡兒發現了我這幾日心思不安,便藉口有事離開了。
叄個月後,珅莨終於回來了,伴隨著的是大捷的喜訊,他飛速地升為副將。
那天是龍抬頭,西漠卻還在下大雪。珅莨的戰衣上撒滿了雪花,他的鬍鬚也被染白了。
他見我立在帳前等他,眼睛亮了亮,不自覺帶了笑意,揶揄我:“幼良這是化身望夫石麼?”
可我卻沒什麼心思同他調戲,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將我固定在椅子上,摩挲著我的臉,悻悻地問:“這是怎麼了?害怕我升了副將不要你了?”
他嘴上說著渾話,語氣卻很嚴肅,千盼萬盼他終於回來了,可我卻失去了詢問他的勇氣。
我太害怕了,每次當我對生活有了一點希望和盼頭的時候,它總會給我沉重的一擊,我似乎將一輩子的運氣都花在了前半生。
“告訴我吧,出什麼事了?有人碰你了?”珅莨是個急性子,說最後一句話時,怒氣已經顯露在臉上,一副要去打架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他急躁地踢了踢椅腳,我被震的晃了晃。
“到底怎麼啦?”他似是有些不耐,卻還在忍著。
“我開了你上鎖的那個櫃子了。”我抬起頭,用赴死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我這人太矛盾了,怕死的時候懦弱地要死,這種時候又不長腦子了。
可話已經說出口了,珅莨的臉色驟然變了,他的牙齒髮出了摩擦的聲音,臉上情緒太多,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怒氣,怨憤,羞愧還是什麼別的。
“幼良,你都知道了?”他突然像洩了氣,我沒出聲,果然他瞞著我什麼了。
後來,珅莨跟我講了一個並不美好的故事。
十八年前,大理寺卿馮其在徽州辦案時,遇到了當地吳家的庶女吳瀟,很快那庶女有了身孕,可是馮其卻回了京都。
吳瀟生產前,馮其寄來書信,給孩子起名“良徽”,還允諾很快會接吳瀟去京都。
吳瀟後來生了個兒子,可她沒有等來馮其,卻等來了他的夫人。
吳瀟不敢將兒子給她,便匆忙尋了一個被遺棄的女嬰,夫人滿意地帶回女嬰,告訴馮其吳瀟難產而亡,只有一個孤女。
“我就是那個女嬰?”我茫然地看著珅莨:“那你呢,你是怎麼知道的?”
珅莨捏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般,他急促地解釋:“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是馮嗣悟找到的我。那日我看到了你的名字,就想著,要救下你……”
“馮其終其一生都不知道,我的母親還活著吧。”珅莨的聲音有些怨憤。
可我想他是知道的,既然能將我作為人質送給祁韞,恐怕連我的身份也都是知道的吧。
我眨了眨眼睛,想流出點淚,卻一片乾澀。
“幼良……”珅莨抱住我輕聲低喃,衣物上融化了的雪水透過我的衣衫,冰冰涼涼。
原以為是什麼驚天的陰謀,沒想到是這樣的戲份,我笑了笑,珅莨緊張兮兮地看著我。
第一次,我回抱住了他。
人世間的緣分如此奇妙,感情亦如是,這樣曲折的紐帶將我和珅莨聯絡在一起,在孤曠的西漠緊緊綁在一起。
不論對於他還是對於我,人生到了這種境地,這已經不算什麼波折了,過去的都過去了,我貪戀這一點溫暖不想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