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事做,隨手就收拾了。」
「我說的話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盧景很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這種話題那麼坦然地拿出來說,還是別人都這樣,只有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習慣這種話題? 盧景很沒辦法直接跟某個人討論「你是不是喜歡我」,「我是不是喜歡你」這種話題,這種感覺就好像他被封入一個玻璃罐子沉入海底,密密麻麻的氣泡和水浪明明沒有堵住他的呼吸卻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沒有,你說什麼都可以,只是我可能不習慣聽這種話,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盧景這麼說。
「我喜歡你這件事被別人先說出來,其實我心裡很不爽,盧景。」胡斯御手伸過來了,盧景現在的處理能力很有限,他耳朵聽著胡斯御說的話,眼睛看著胡斯御的手,一下子沒辦法同時應對,只能先往旁邊躲了一下,看他伸手拿自己的飯盒,下意識回答一句。
「怎麼了?我炒了粉絲娃娃菜,還有一個土豆燒肉。你喜歡吃嗎?」
接著才復盤一樣去想胡斯御剛剛到底說了什麼,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盧景垂下來眼睛,躲避開胡斯御靠近過來所帶來的肢體接觸。
「我對你說喜歡,你跟我報菜名?小盧前輩,這是拒絕嗎?」胡斯御的語氣不好分辨,好像有些失意,好像有些無奈,又有點像秋風裡零落而下的枯葉,又有點像春日湖邊蕩漾的一葉扁舟。
胡斯御的眼睛好像有什麼吸引力一樣,盧景明明不想看,他手腳發麻地被夾在胡斯御和粉絲娃娃菜中間,腦子不太工作,卻還是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就這麼一眼被胡斯御瞬間抓住,他從鼻腔裡擠出來一聲微弱的疑問:「嗯?算是拒絕嗎?你可以放心回答我,我不會糾纏著你不放,你要是拒絕我也不會讓你為難。」
「……我沒有想要拒絕。」盧景只能這麼回答。
太熱了,熱到盧景想從這裡逃走。
他說沒有拒絕的意思絕不是要接受,他只是還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心裡很清楚兩個人大概在聊戀愛的話題,物件是他們彼此,可又覺得脫離現實,他們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聊戀愛的話題呢?
盧景像被架在火上烤,他一邊覺得很痛苦,卻又一邊產生一種類似冰原上的原始人對火那種敬畏又不捨的情緒。因為他知道這種痛苦不是別人帶給他的,而是他自己。如果說胡斯御真是一個追求者,那麼這個追求者絕不過分,他沒有咄咄逼人,沒有將自己放在一個被辜負的受害者的地位上博取同情,只是在詢問盧景,「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我知道,也不是接受的意思,是嗎?」胡斯御這麼問。
盧景相當愧疚地抿唇,你看,胡斯御什麼都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合格的追求者,他無比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為難,知道自己的不堪,給自己留出來充分的時間用以緩衝跟考慮。
「明天送你上班可以嗎?我真的用不著起床那麼早,就是為了送你上班,所以給我這個機會可以嗎?」胡斯御又露出這種表情了,盧景絕對無法拒絕的表情。
「……嗯,好。」
「那明天見。」胡斯御臨走的時候說。
這不知道是盧景第幾次聽胡斯御說「明天見」,他說的「明天見」就是真的明天見,而不是一句禮貌的問好,更像是承諾一樣。盧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睡不著,一開啟微信就能看見胡斯御幼稚的頭像大咧咧地在聊天列表。
他想,為什麼不拒絕胡斯御呢?如果一個人對對方不感興趣卻不拒絕對方的表白,這件事一定是不對的。盧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好像他跟桃子兩個人正在猜測胡斯御喜歡自己,胡斯御突然便出現,很善解人意地解答說對啊,我就是喜歡你。
多麼順其